李落搖了搖頭,道:“那也不必,我們和何府萍水相逢,如此行事怕是更讓人起疑。
不過望梅何家能有如今的底蘊傳承,自然有他自己的手段,你我插手說不定會适得其反,這份密函就放在石下,咱們一走,差不多他也該回來瞧瞧了。”
朱智嘿嘿一笑道:“真是布鼓雷門,可笑至極。”說話間手不閑着,擡腳将牛皮紙掃到街邊,搬來一塊大石壓在上面,拍拍手和李落諸将揚長而去。
這隻是匆忙間的一個過客,過境無痕,沒有人在意。
何府大宴李落沒有前去湊熱鬧,留在了平安客棧。
毛空帶着韓進,與周放馮震鳴二人一道赴宴,攜厚禮而去,頗顯重視之意。
周放客氣邀請李落同去,不過想來李落不會在這種境地下抛頭露面,隻是淺嘗辄止,李落推辭之後也沒有再勉強。
這場大宴之後才算拉開品梅會的序幕,有人摩拳擦掌,有人胸有成竹,也有人憂心忡忡,都在琢磨數日後朝木山上的萬梅園。
不過梅山縣中的氣氛與李落諸人無關,大宴過後,镖局衆人收拾行裝,繼續沿道北上。
出了梅山縣,沿途所見不少江湖中人或是世家子弟都結伴而行,趕往朝木山萬梅園。
長安镖局混迹人群之中,雖說不算鶴立雞群,但也甚爲顯眼,尤其是知道有半分樓高手也在此行走镖人中,沒有來得及在何府大宴中打上一聲招呼的,都湊過來寒暄幾句,耽誤了些許工夫。
梅山縣往北不遠就是萬裏雲雪山山腳,到了這裏,直行北上就出了秦州地界,轉到向右,沿着山路而上就是何家的萬梅園。
剛出府城不久,李落就看到了這一道天神造化的縫隙,遠遠望去極是震撼,筆直入雲的連綿蒼山在這裏被攔腰截斷,絕非人力能夠開辟出這樣一番驚天動地的盛景。
遠山青霞宛若丹青妙手的神來之筆,端可稱得上是風生谷口猿相叫,月照松頭鶴并栖。
直到走到這道一線天前,就算以往來過的長安镖局幾人也屏住了呼吸,敬畏的看着天地偉力而成的奇景。
斷山一左一右,像兩尊遠古巨神一樣守護着這道關門。
往頭頂看,奇峰入雲,一眼瞧不到頂,隻能看到滄桑的大石一塊沿着一塊,一道沿着一道,層層疊疊的堆了上去。
絕壁極爲陡峭,幾乎是直上直下,不要說是人了,就算猿猴也一樣難以落足,隻有振翅而飛的鷹雀才能勉強找得到一處栖身之地。
往前看,是一道寬近十丈的山縫,橫穿萬裏雲雪山而過。
說是山縫有些言不如實了,倒是更像一個峽谷多些。
谷中地面很是平整,該是曆年都有修葺,道旁石縫裏長着些矮樹枯草,在風中搖曳晃蕩。
峽谷中風不小,但煙氣不散,聽毛空說起,這道峽谷中的煙霧終年不散,雖說貫穿而過幾乎是一條直線,但從山谷這側頂多也就能瞧出百十來丈,再遠些就籠罩在缥缥缈缈的雲霧中了,這道峽谷的名字喚作藏雲,來由便是如此。
藏雲谷也算是一處兵家必争之地,曆朝曆代都有屯兵于此,不過關口在山外北側,南側依着秦州這端倒是沒有兵将鎮守。
當年太祖攻打殘商,兵強馬壯,但在此處也吃了不少苦頭,後來還是以智計著稱的奇才華無心以火攻破了此關,幽州雄兵才得以南下。
如今百年之後,峽谷中前朝的腥風血雨在這裏沒有留下一絲痕迹,隻有南側一些裸露出來的殘石還記着當年的刀光劍影。
自大甘立國之後,太祖有感此地易守難攻,便廢除了萬裏雲雪山南麓雄關,隻留下北麓一處阻擋外敵,現如今也不知道是什麽模樣了。
去往萬梅園的山路就在離峽谷不遠的地方分岔了出去,隐入一旁山林密草當中。
上山的路很窄,已經不能騎馬了,隻能徒步而行。此刻山道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三五成群的閑談耳語,許是想湊足了人手再上山。
周放諸人與沿途相熟的江湖故人揮手作别,也有人盛言相邀,請幾人一同上山瞧瞧。周放含笑婉拒,隻道此行另有他事,不便在此地久留。
别過衆人,镖局一行策馬前行,衛翼一臉遺憾,萬梅園的品梅會素有耳聞,這次路過此地,竟然不能親眼目睹,着實有些憋悶。
衛翼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撺掇韓進一起上山開開眼界。韓進也有些心動,不過還分得清輕重緩急,含笑搖頭,告誡衛翼不要節外生枝,免得讓毛空聽見了不喜。
車馬到了藏雲谷前,谷口立着一塊巨石,與右側山體連成一線,高逾十丈,石面被風雨洗刷的極爲光滑,透體青黑,竟是一塊整石。
李落掃了一眼,突然目光一凝,似乎被什麽東西吸引住了心神,目不轉睛的盯着谷口這塊大石。
周放察覺有異,笑問道:“公子,怎麽了?”
“這塊大石有些古怪。”
周放瞧了一眼,倒沒覺出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一旁鐵屠插言道:“好叫公子爺知道,這塊大石不是山這邊的石頭,是山那邊的石頭。”
“咦,這有什麽分别麽?”周放訝聲問道,今次也是第一回來這藏雲谷。
鐵屠嘿嘿一笑道:“周大俠有所不知,這藏雲谷有幾十裏長短,再往前走,差不多到中間的地界,左右峭壁上有一道線,北邊的石頭就是這副模樣,發青發黑,南邊的石頭是白中透黃的顔色,明顯的很,就像是老天爺把兩座山給拼在了一起,所以我才說這石頭是山那邊的,不是山這邊的。”
周放一臉驚訝,李落也神情微動,天地之間當真有這樣鬼斧神工之地。
朱智贊歎道:“真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要是不來這裏,怎知道會有這樣稀奇古怪的地方。”
“嘿嘿,那是,所以這藏雲谷也有人叫它黑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