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善堂含笑看着毛空,道:“這次賢侄是随毛老前輩出來見識見識麽?”
“正是。”韓進看了毛空一眼,笑道,“小侄江湖閱曆淺薄,這次磨着老爺子帶我出來闖蕩闖蕩,嘿嘿,隻要不給镖局添亂就心滿意足了。”
何善堂贊歎一聲,道:“長安镖局能在卓城這龍虎齊聚之地站穩腳跟,的确有過人之處,不像何家,這些年固步自封,如果不是江湖同道還給幾分薄面,這日子可就難過的很了。”
說罷一拍腦門道,“隻顧着叙舊,忘了正事,來。”
何善堂向後招了招手,一個機靈的年輕武士捧來一個香木長盒,何善堂接在手中,雙手奉上:“毛老前輩莅臨陋地,府中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玩意,這是今年新産的梅花茶,還望諸位笑納。”
聽聞何家隻是送了點茶葉,衛翼幾人不知就裏,不免有些輕視,不過毛空和韓進皆是閃過訝色,這份禮說重不重,但絕不算輕。
梅花茶是望梅何家一絕,是大甘茶道之中的異類,取梅花炮制,梅香不散,入水之後更爲香醇。
久喝此茶有養心靜神的功效,尋常人家可遇而不可求,就算到不了價值千金的地步,價值百金還是有的,在卓城中頗有名氣,不少人趨之若鹜,隻爲了聞一聞梅山的梅香。
梅花茶煉制的手法是何家不傳之秘,猶以當年的新茶爲貴,每年出産也不過數百斤,多是被何家贈給好友貴人,市面上很少能見到有賣的,若是打着旗号販賣的多半都是濫竽充數的假貨。
梅花茶也有高下之分,上品據說是初雪梅花茶,茶香更純,傳聞中還有别的效用。
但初雪梅花茶極少,年份不佳的時候最多也隻能有個數斤,長安镖局自然還領受不起,不過眼前這份當年的新茶也是不俗了。
毛空搖頭歎道:“這份禮可是有些重了,老朽幾人路過寶地,本該先去拜會才是,這下非但讓何總管百忙之中跑了一趟,還有這樣的重禮,長安镖局受之有愧,萬萬不敢領受。”
“唉,毛老前輩言重了,我們何家與長安镖局的交情不是一天兩天,區區薄禮不成敬意,毛老前輩若是不收,那晚輩可就交不了差了,隻能請大哥再跑一趟。”
毛空略略沉吟,原本備好的賀禮看起來有些小氣了,還得再準備準備,随即沉聲說道:“如此那老朽就收下了,等安頓好了,老朽親自登門拜謝。”說罷接過香木長盒,交給一旁的韓進。
“好說,對了,府中三日後設宴款待江湖同道,到時還請毛老前輩和諸位英雄不惜一行,晚輩倒履相迎。”
“這……”毛空回頭看了一眼客棧内堂,和聲說道,“這次老朽押镖北上,能否等個三日還要商議商議,不過無論如何長安镖局都領下了這份情義。”
何善堂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笑道:“明白,晚輩不敢強留,不過若是時間充裕,一定請告訴晚輩一聲,說不得也要請諸位英雄替我何家撐撐場面。”
這時從客棧中走出兩人,向何善堂抱拳一禮,其中一人朗聲說道:“多謝何總管盛情,毛老爺子,三天的時間該是無礙,恰逢何府盛會,晚輩幾人也想開開眼界,不知毛老爺子可否準許?”正是周放揚聲出言。
毛空眼中訝色一閃即逝,看來裏屋的東家也知道些江湖規矩。
如果過而不入的确不太妥當,若是大度些的或許能體諒一二,但要是心胸狹隘之輩,這無疑是削了自家顔面,日後在江湖上隻怕又多了一份惡緣。
何善堂雙眉一揚,先不看周放一身勁氣内斂,隻論武功恐怕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讓,而更讓何善堂吃驚的是周放這一舉動,詢問是假,傳令是真,莫非來頭還要大過毛空。
何善堂正顔一禮,謹慎問道:“請恕何某眼拙,不知這位少俠怎麽稱呼?”
“晚輩周放,這位是在下大哥馮震鳴。”周放并沒有隐瞞,直言回道。
“周放,馮震鳴?”何善堂略一沉思,猛然一震,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敢問可是麒麟穿花,木落白虎,名震卓城的半分樓麒麟堂和白虎堂兩位堂主?”
“哈哈,沒想到何總管也知道在下薄名,叨擾之處還望何總管莫要見怪。”周放含笑應道。
何善堂吸了一口氣,眼中頗顯凝重之意。
半分樓可不比長安镖局,天子腳下的堂堂名門,與朝中權貴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有些時候還要比别處的名門大派更加不容小視。
何善堂急忙一禮,沉聲說道:“何某的确不知有半分樓英雄駕臨,何某一定告訴家兄知曉,不論如何,多謝諸位賞臉。”
說罷團團一禮,接道,“諸位遠道而來,何某就不再打擾了,過後再來拜會,告辭。”
“何總管不送了。”
何善堂幾人匆匆離去,看似是要早一步禀告何家主事之人知曉。
衛翼看着周放,羨慕的說道:“周大哥,你的名聲真大啊。”
周放搖了搖頭,笑道:“些許名聲,委實算不得什麽。”
衛翼隻當是周放自謙之語,豈知周放此刻卻在想,如果望梅何家知道長安镖局這次押镖的東家是誰,恐怕要驚的睡不好覺了。
韓進見狀微微笑道:“小翼,這你就不知道了,想當年半分樓在卓城剛立足不久,周兄在城南泰安老街以一人之力力挫蛇堂和和氣會數十高手,無一人能跨過周兄一步,其中不乏江湖高手,聽說還有叫天王麾下的殺手。
我還是聽我父親說起過,那一戰可讓卓城武林再無人看小瞧周兄了,半分樓能有如今的威名,都是釋樓主和周兄馮兄一兵一卒拼殺出來的,要不然你以爲呢。”
衛翼一臉向往的看着周放和馮震鳴,轉即哼了一聲道:“可惜,那個時候我還沒有來卓城,要不然一定和周大哥一起談笑殺敵,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