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山在大甘山川記載中也頗有名聲,有一樁異處,一山兩側分開南北山麓,靠南一側樹木繁盛,山澗流水幽谷比比皆是,有奇珍異獸藏身其中,隻看景緻,端可稱得上是一處仙家福地。
但北山這側截然相反,自山頂而下,除了黑石之外,入眼四境一片荒涼,無草無樹,鳥獸絕迹,宛若一個死寂絕境一般。
曆朝曆代都有人探究其中緣由,但每每都是無果而終,這萬裏雲雪山的一生一死,陰陽兩隔就在大甘流傳開來。
萬裏雲雪山綿延伸展,幾乎占據了望梅府一府邊境,從望梅府北上北府諸州極爲不便。
不過巧的是這座山正中處有一道裂縫,似乎是天神見不得南北隔斷,這才施展大法力将這座大山從中破開,從南至北,一線天開。
從這條道北上能省下來數月時間,過往行人很多,是北府一條極爲重要的官道。
望梅何家落腳之處就在萬裏雲雪山山腳,這條通往鄞州的天道恰恰從何家莊橫穿而過,借着這條天路,何家便是有進無出,不敢說富甲天下,但養育一方宗族卻是綽綽有餘。
這樣的地界眼紅的人當然不少,不過何家屹立此處數百年,自然有過人之處。
北府多擅長使槍的門派,其中就有秦州戰門和鄞州的唐家堡。
北府門派用槍多行霸道,當年李落習槍時沈向東曾對北府槍法有所指點,其中又以戰門和唐家堡爲個中翹楚。
但沈向東還曾提及,在北府諸地,除了這幾家以槍法著稱的門派外,另有一家也是以槍法見長,不過此門門人行走江湖多是以文會友,論武的倒是不多。
槍法的名聲不顯,江湖中人也甚少知曉其槍法絕藝,不過門中實力比之戰門和唐家堡隻強不弱,而這家就是望梅何家。
或許是何家自诩世家底蘊,行事往往都是先文後武,時間一久,難免會有人對何家槍法有些輕視。
不過隻看望梅何家北有唐家堡,南臨戰門,但這些年過去,任是誰也難以雷池一步,足可見何家的實力。
書生所說的何家萬梅園就坐落在萬裏雲雪山七峰之一的朝木山山頂。
這座朝木山也極爲奇特,山腰處崎岖陡峭,但到了山頂處山勢反而平緩了下來,沒有尖峰絕仞。
山頂正中是一座雲頂天宮,便是何家萬梅園中心所在,沿着宮殿向四下延伸開來的就是萬梅園九道山門,每一道山門都成一個渾圓大圈,将萬裏雲雪山南山北麓都囊括其中。
最爲奇特的是寸草不生的山巒北側,被萬梅園山門納進去的地方竟能成林,生長的草木就是何家萬梅園的寒梅。
萬梅園中除了寒梅再無其他,以萬梅爲名卻是說的少了,單是九道山門的第一道關門裏所栽種的寒梅樹就遠不止萬數。
萬梅園中的景緻到底如何李落幾人并不曾親眼得見,但是聽人說起過,奇山奇景奇樹,以梅揚名,冠絕天下,有天下梅樹之祖的稱号,想來是不會差的。
望梅何家每五年都要在萬梅園舉辦一場品梅會,廣邀天下英豪,不問出身來路,白道英傑也好,黑道枭雄也罷,盡都邀上朝木山,傳聞中可得莫大的機緣。
書生不知深淺,哪裏是周放幾人的對手,三言兩語中就漏了底。
其人的确和何家有些關系,家中老母姓何不假,不過就算此人強撐臉面的義正言辭,但背後的心虛卻逃不過長安镖局幾人的眼睛。
稍作猜測,書生家中就算與何家有關,也不過是庶出遠支一類,這次匆忙趕回望梅府,言語閃爍中似是和萬梅園的品梅會有關。
看樣子這些無人照拂的何家旁支也要在品梅會中尋些機緣,隻是這機緣到底是什麽,書生守口如瓶,一時分辨不出是他不知道或是不願意說。
知道此人來曆之後,長安镖局幾人都放下心來,幹脆沒了興趣,鐵屠就是正眼也懶得再看這名書生一眼。
周放随意一禮,自去别處,也不再理會書生。
書生自讨了沒趣,免不了絮叨說着幾句萬梅園的品梅會有多麽了得。
不過此行衆人心思不在望梅何家身上,隻是借道北上而已,品梅會如何倒是真的不怎麽在意。
聽的煩了,就有人呵斥了幾句,書生一臉惱色恨意,拂袖起身,不願留在船艙中。
剛出船艙,江上寒風陣陣,透心刺骨。
書生打了個寒顫,四下一張望,除了這處船艙,旁邊還有一處,艙門緊閉,看着是個可以留人的地方。
書生急匆匆跑了過去,周放剛巧出了船艙,見書生跑向那處,臉色一寒,閃身攔住書生,低喝道:“你亂跑什麽,回去!”
書生一愣,懊惱嚷道:“你這人好沒道理,江上這麽冷,我能到哪裏去,還不得找地方暖暖身子。”
“那也不能亂闖,外面冷,你自可以去前面船艙中待着,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前面?哼,跟那群人待着簡直是有辱斯文,我不去。”書生哼哼唧唧道。
周放的脾氣倒是好的很,心中雖有不耐,但臉上此際還沒什麽異色,和聲說道:“公子既然是讀書人,就該知道非請勿入的道理……”
“咦,莫非是内眷?”書生眼睛一亮,探頭張望一眼,高聲叫道,“望梅何家小生求見,叨擾之處還請莫怪。”
周放臉色驟然一冷,殺意暴漲。
書生隻覺得身上冷了許多,卻不知何故,還自一臉雜色的望着周放身後的船艙。
“周兄,他是誰?”說話間艙門推開,從裏走出一人,正是朱智。
周放抱拳一禮道:“驚擾朱兄了,他就是剛才要借船渡江的那人。”
“哦,原來是他,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朱智饒有興趣的掃了書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