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隻是明镖,暗處埋伏左右的高手恐怕還有不少。
顯而易見這次出镖非同小可,端了稱得上是這些年長安镖局所接重中之重的大镖了。
镖行一行不疾不徐,張弛有度,不知就裏的人一眼望去隻當是尋常押镖,沒什麽異常。
馬上镖頭镖師看似閑散無事,不過眼神開合之際精芒四散,冷冷打量着沿途所見。
雖然剛出卓城不久,不會有什麽危險,但長安镖局規矩森嚴,沒有人懈怠。
出城走了大半天,無風無浪,四方平安,但镖行戒備不減,便有人覺得有些無聊了。
一個年輕男子,背上背着一把長劍,俊眉朗目,打了聲哈欠,向一旁馬上的短須中年漢子輕聲說道:“王大哥,你說咱們這次保的是死镖還是活镖?”說完掃了一眼隊尾處的馬車。
馬車裏坐着一個人,镖局的人是知道的,年紀不大,看上去甚是文弱。
馬車外有六名侍從,雖然不知道這個文弱少年會不會武功,但這六名騎士都有一身不弱的藝業,較之镖局裏的高手也不遑多讓。
王姓男子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其中一個俊雅男子和顔一笑,微微點了點頭。
王姓男子心中一凜,忙不倏颔首一禮,轉頭低喝道:“镖局有镖局的規矩,莫問來路,不該咱們知道的别亂打聽。”
年輕男子不置可否,滿不在乎的應了一聲,瞧着眼中神色隻怕是在暗暗取笑王姓男子迂腐了。
王姓男子暗歎一聲,身旁之人是長安镖局的青年才俊,名叫衛翼,能從長安镖局近百分号高手中脫穎而出,在這等年紀就能在長安镖局二十七镖頭中占據一席之地,一身武功自是不弱。
尤其長于輕功,镖局上下能在輕功上勝過衛翼的确是不多了。
隻是年輕氣盛,偏生又有些本領,自然就有些目中無人,不過也不算讨人厭,除了恃才傲物外倒也沒什麽壞毛病,若是再能沉穩些,那這二十七镖頭中當也屬得上位列前茅的人物。
王姓男子借機敲打一二道:“小翼,接什麽镖,能不能接,自有堂中幾位斟酌,隻要镖接下了,咱們就一定要安全送到,死镖活镖都是一樣,不該琢磨的事就不要亂猜,免得浪費心神。”
衛翼輕笑一聲道:“我明白,王大哥你放心吧。”
王姓男子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過了少頃,衛翼就又按捺不住枯燥乏味的路程,低聲說道:“王大哥,不管怎麽說看起來這次押的镖非同小可,咱們镖局多少年都沒勞動幾位大镖頭了,這次竟然讓極少離開總堂的毛老爺子親自出山。
除了咱們幾個,還有二公子随行,啧啧,看起來後面車上的東家來頭不小啊。”
王姓男子瞪了衛翼一眼,不過心裏卻深以爲然。
王姓男子的眼界可是高過衛翼不少,行走江湖已有數十年了,自然知道這裏面的深淺。
早些年間王姓男子曾跟随毛空走過幾趟镖,知曉長安镖局四大镖頭之一的毛空的秉性,甚少有這樣如臨大敵的模樣。
王姓男子掃了一眼最前一架馬車車轅上佝偻着身子抽着旱煙的毛空,此老輩分極高,就連長安镖局之主韓越也一向禮待有加,一手七十二路空明透穴手罕逢敵手,而輕功身法更是精絕,是長安镖局少有能勝過衛翼的輕功大家。
自從出了卓城,毛空便坐在馬車上不停的抽着旱煙,顯然是在琢磨镖行的路線。
如此凝重肅穆的神色比起當年王姓男子同行時要勝出不少,自然衛翼所說此行之人來頭不小當非虛言,如果不是這樣,也就不必驚動半分樓兩位堂主同行了。
“王大哥,你說東家身邊這幾個人武功怎麽樣?”衛翼向後撇了撇嘴,傳音問道。
王姓男子知曉衛翼習性,倘若不解了他的疑惑,隻怕這一路上耳根子就清靜不下來了。
隻好壓低聲音道:“小翼,不是我危言聳聽,這幾個人進退暗含法度,已經不是尋常的江湖中人,肯定是哪個世家或是大幫大派出身。
而且這六人的兵刃俱不相同,應該不是師門中人,雖然有心掩藏一身藝業,不過偶爾流露出的舉動也能猜出各自的武功高下,深淺我不斷斷言,但至少有兩個人的武功不在你我之下,尤其是那個冷眉男子,隻怕毛老也未必能勝。”
衛翼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訝喝道:“這麽厲害?”
“這隻怕還是我說小了,江湖上高手層出不群,切莫坐井觀天小瞧了天下英雄,就是半分樓裏的兩位堂主,你我能在他們手下走上幾招?”
衛翼點了點頭,神色一凜,壓下心頭好奇之意,留神四下動靜。
王姓男子和顔一笑,頗是欣慰。
镖局中人雖是凝神戒備,倒也沒什麽懼色,長安镖局的名聲是一場場厮殺中積攢而成的,如今一行中這些人就算是龍潭虎穴也敢一闖了,犯不着疑神疑鬼,亂了自家方寸。
車馬不疾,到了第三日晚間時分,一行人來到了昆江上原渡口。
天色已晚,昆江江面煙波浩渺,一眼望不到對岸,江上有孤帆飄蕩,不過離岸都是不遠,江面中心甚少有船隻的蹤影。
冬日風大,上原渡不缺過江大船,隻是昆江寬逾百裏,雖說不至于有翻船的危險,但風向不對,稍稍偏出些,到了對岸少說也要多趕百裏的路,還不如到了天亮之後辨明風向再乘舟渡江。
毛空下了馬車,和周放馮震鳴商議了幾句,周放兩人也同意明日再渡江,不過此行另有事主,镖局中人面上也要知會東主一聲。
毛空走到後方馬車前,打了一個稽,将此間行程告訴了馬車中的男子,男子倒是好說話的很,沒有異議,隻讓毛空安排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