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琦連忙收斂心神,仔細揣摩劍中的意境,此刻已不單隻看着一道劍光,就是紅芒刀影中的意境也極有借鑒。
等到甘琦明白過來,瞧出個中三味,心中不免駭然,這一把劍,一柄長刀,到底是怎樣的妖孽才能練就這樣驚世絕技。
端木沉舟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陰陽刀訣,自己都不曾踏足的大羅刀境界竟然在李落手中重現,大羅刀必将在李落手中大放異彩。
端木沉舟修習大羅刀年深日久,看過李落掌中的刀招,心中豁然開朗,陰陽訣再也不是遙不可及,假以時日此決唾手可得。
劍和刀都以寒意爲勝,但卻大相徑庭。
冷冰的劍是一股與天争鋒的寒,有傲視天下群雄的意境,縱橫開合,不亞于天威之下的狂風暴雨,是動的寒;而李落的刀則是一種深不見底,如同滄海一般的幽寒,任你風浪再大,雷電交加,我卻海納百川,無驚無懼,無喜無悲,是靜如死寂的寒。
劍來去無蹤,刀風輕雲淡,不論是刀招還是劍意,都已近了極緻。
旁觀衆人心有所感,這樣的刀劍合在一處,天下間再沒有什麽能阻擋鋒芒了。
一頓飯的時光,劍影一收,刀招也自隐去。冷冰長笑一聲,閃身而起,大笑道:“再會時你的刀莫要輸給我的劍。”
李落一禮,緩緩回道:“後會有期。”
冷冰幾個起落,沒入府外夜色之中。遙遙傳來冷冰的歌聲:
寒風蕭蕭,
飛雪茫茫,
前路漫漫那歌兒新,
回首往心中,
往事如煙雲,
空留雪中情。
歌聲隐去,人已不在。李落駐足眺望,滿是爲冷冰放下遠去的欣喜。
楚影兒走到李落身邊,已從剛才的神搖目眩中醒覺過來,有些怅然的問道:“他走了?”
“嗯,走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
“該見的時候自然會再見。”李落灑然一笑,并沒有因爲冷冰的突然辭别有多少遺憾,反而很高興,舍得下才能拿得起,這樣的冷冰讓李落心中隐隐有了幾分向往和羨慕。
李落回頭望去,紅塵宮諸女都在凝神沉思,想從剛才一戰中多悟出幾分來,有幾人幹脆盤膝坐在地上,入定思索。
其餘這些不識武功的美豔女子沒有這些感觸,隻是有些遺憾失落。
冷冰雖是不假顔色,拒人千裏之外,但豐神俊朗還在李落之上,誰家女兒不惆怅呢。
李落輕輕一笑,沒有驚擾院中諸人,看着谷梁淚和暖一笑,又向暗處的端木沉舟點了點頭,轉身回去房中。
冷冰離去是棄名樓的大事,但在卓城卻沒有幾個人在意,這個關頭都在盯着龍庭上的萬隆帝。
七日之期查這件案子遠遠不夠,萬隆帝又寬許了一月光景。
一個月之後,此事才算漸漸平息下去,這還是牧王幾人刻意爲之,要不然不知道要查到何年何月去。
楊萬裏的事已經不算什麽了,李落從中斡旋,萬隆帝大筆一揮,免了楊萬裏的死罪,官複原職。
朝中自然有人不滿,不過楊萬裏也是受人陷害,這已是定局,沒有人敢說什麽,哪怕多說個一兩句,怕是定天台上問罪處斬的就是自己了。
萬隆帝勉勵了楊萬裏幾句,天子自是不會給朝臣認錯,即便這樣楊萬裏也是感激涕零,更添了幾分以死報國的忠心。
太後那裏定是有些不滿,不過這件事幹戈很大,小福王身死并不是楊萬裏本意,而且幸虧是楊萬裏暗查小福王,這才引出梁王一衆人來。
如此一來,楊萬裏不但無過,反而有功,後宮中也就無話可說,當然少不了李落還要再打點上下。
宗伯府上下一片歡顔,楊萬裏九死一生,柳氏又哭又笑,讓楊萬裏和楊柳青兄妹好一番勸解。
楊萬裏洗清罪名之後就向李落投來數封拜帖,李落思量片刻,沒有理會,外人看來似乎是李落有些愧對楊萬裏,這才避而不見。
不過有一個拜帖李落拿在手中久久沒有放下,是章澤柳的書信,請李落入府一叙,卻是楊柳煙想要答謝李落奔波之情。
就在李落神遊物外之際,甘琦突然求見,入屋之後靜靜站在一旁,還是有些拘謹。
李落和顔一笑,道:“甘姑娘找我有事?”
“嗯。”甘琦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是柔月姑娘。”
“柔月?”李落微微一愣,眉頭輕輕皺了皺。
“柔月姑娘有幾次早出晚歸,形迹可疑,甘琦怕她别有用心,偷偷跟蹤過一次。”甘琦看了李落一眼,見李落臉上沒有責怪的神色,接道,“那次她進宮去了。”
“入宮?”李落一怔,平聲問道,“沒有看錯?”
“沒有。”
“這件事有沒有告訴谷梁姑娘?”
“有,是二小姐讓我來告訴王爺的。”
“好,以後這些事先告訴谷梁姑娘,如果我不在樓中,可由谷梁姑娘定奪。”
甘琦應了一聲,問道:“那柔月姑娘怎麽辦?”
“暫且不必理會,我知道了。”
甘琦告退剛要離去,李落喚住甘琦,和聲說道:“在棄名樓裏你們和我一樣,不是外人,事事不必太過在意我,也無須這麽拘束,想做或是該做的事,做了就好。”
甘琦咬了咬嘴唇,輕聲應是。
李落暗歎一聲,紅塵宮門下還是這樣恭敬生分,隻怕和自己不無關系,随即心中一沉,喃喃自語道:“入宮?難道朝雨慕雲樓中不止一個宋家?”
冢宰府。
章澤柳沒有功名,雖然成了家,但眼下還待在冢宰府,享受這裏的榮華富貴,每日裏醉生夢死,倒有幾分樂不思蜀的意味。
李落勸過幾次,但章澤柳依舊我行我素,也就隻能由着他了。
宗伯府的拜帖李落沒有應,但是章澤柳的邀請卻應了下來,或許是有李落的私心,想看一眼那個魂牽夢繞的人兒。
李落入府拜會,章澤柳早早等在門口,見到李落就放聲大笑起來:“好你個李落,我以爲連我都請不動你的大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