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輕咳幾聲,轉身去往另一邊。或許是日光的緣故,李落鬓間的白發似乎比平時還要白上幾分。
大甘皇宮,避塵軒。
萬隆帝既沒有在長明宮,也不在寝宮安歇,就在朝廷正要處斬九卿宗伯的當口,萬隆帝正和一群妃子美人,流連于避塵軒的酒池肉林之中尋歡作樂。
莺聲燕語,軟語盈香,在門外好遠都聽得清清楚楚,嬉笑聲,旖旎呻吟,還有戲水玩耍的聲音,好一處帝王家裏的太平盛世。
李落和翟廖語到了避塵軒外被攔了下來,攔住李落兩人的是萬隆帝的心腹内侍米蒼穹。
看見李落突然出現在避塵軒,米蒼穹臉上閃過一絲沒有掩飾的驚訝之意,恭敬一禮,細聲說道:“不知道王爺回城,小人失禮,請王爺恕罪。”
李落回了一禮,平聲問道:“米公公客氣了,皇上在這裏?”
“正是。”
“還請米公公通傳一聲,李落求見聖上。”
“這?”米蒼穹面有難色,無奈說道,“能否請王爺稍等片刻,聖上正在沐浴,後宮衆妃也在裏面,這個時候怕是不太方便。”
李落看着米蒼穹,沉聲說道:“米公公,現在這個時辰,我來所爲何事你不會不知道,如果是平時等也就等了,但是今天的确等不得,還請米公公幫忙。”
“這,哎,王爺的事老奴可不敢亂猜,王爺稍候片刻,老奴這就去裏面瞧瞧。”
“多謝米公公。”
米蒼穹颔首一禮,進去了避塵軒,不過半刻,便匆忙出了避塵軒,汗顔回道:“王爺,實在是不巧的很,皇上此刻的确不能見外人。”
李落眉頭一皺,說不準是米蒼穹進去之前還是在他進去之後,避塵軒中隐隐傳出一串串時高時低,時大時小的呻吟聲。
這種聲音在宮闱之中并不稀奇,正是颠鸾倒鳳時宮中女子發出,聽聞教坊之中有專人指點,這種挑起皇上情欲的呻吟幾乎如出一轍。
“王爺,你是再等一會還是怎樣?”米蒼穹畢恭畢敬的問道。
李落沉默無語,翟廖語不禁有些氣悶的問道:“米公公,難道不能想想辦法?”
“呵呵,翟侍衛,你也在宮裏待過,皇家子嗣爲重的道理想必不用小人多說,皇上好不容易來了興緻,這個時候斷了皇上的興緻,小人問罪是小,萬一折了龍種,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啊。”
翟廖語氣結,時間不偏不倚,就好像算計好了再等李落一樣。
“多謝米公公,我在這裏等。”李落淡淡說道。
“這,好吧,小人得罪了,小人這就命下人奉茶落座,若是有機會,小人一定告訴皇上王爺求見。”米蒼穹躬身一禮,退回了避塵軒。
翟廖語臉色頗是難看,米蒼穹話說的雖然漂亮,但不過是宮裏常見的推脫之詞罷了。
“王爺,有戲麽?”
李落搖了搖頭,米蒼穹躲入避塵軒中,恐怕在李落離開這裏之前未必會再出來。
避塵軒中後宮嫔妃雲集,眼下隻怕放蕩的很,米蒼穹正是因爲李落不敢強闖入内,這才有恃無恐。
“王爺,咱們怎麽辦?”
“等等看。”
翟廖語一愣,明知無果還要白白浪費時間,猜不透李落心裏在做什麽打算。
過了一炷香的工夫,避塵軒中的呻吟仍舊斷斷續續,似乎還有女子樂極之後發出的呢喃喘息,**誘惑。
翟廖語有些焦急,不時擡頭看看天色,雖然英王答應保護楊萬裏,但是如果李落好長時間都沒有消息傳回來,恐怕法場之中會生出别的變故,最甚者便是牧天狼營中将士與禁軍起了沖突,這番罪責一旦落實,縱然是李落也一樣難辭其咎。
翟廖語想到這裏,猛然醒覺或許米蒼穹避而不見的用意就是爲了讓牧天狼落下口實,法場之中定然會再生事端,隻看李玄慈能壓制多久了。
翟廖語看着坐在一旁的李落,李落有些出神,呆呆的擡頭望着天空,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但如果說李落沒有想到這一節,翟廖語卻是不信,隻是猜不出的是李落明知米蒼穹有意拖延仍然無動于衷是爲了什麽。
又過了一炷香的工夫,果然應了李落和翟廖語的猜測,除了偶爾出來的宮女和内侍之外,避塵軒中再沒有旁人出來。
就是這些宮人見到李落也隻是恭敬一禮,不敢說話,匆忙跑了出去,仿佛避塵軒外的李落是一隻吃人的妖獸一般。
李落臉色愈加冷幽,看不出有什麽憤恨惱怒之意,隻不過另有一股格外難耐的肅殺寒意。
“王爺,時間不早了。”翟廖語低聲說道。
李落嗯了一聲,長身而起,淡淡說道:“似乎除了劫下法場之外,我也沒有别的選擇。”
“他們恐怕就在等咱們去劫法場。”
“法場劫也便劫了,沒什麽緊要。”李落望着避塵軒笑了笑,“隻是沒料到卓城會離我這麽遠。”
翟廖語一怔,一時沒有明白李落話中的意思。
李落轉身和翟廖語正欲離去,突然,從避塵軒中傳出一個溫柔嬌軟的聲音:“九殿下,你回來了。”
李落和翟廖語回頭望去,避塵軒門口,一個傾城傾國的女子俏然而立,美目含情,溫文爾雅的打量着李落。
“雲妃娘娘。”
兩個人隔得不遠,看的也很真切。雲妃梳洗過後不久,秀發還沒有幹透,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令人心醉的暗香。
而李落隻是這樣風塵仆仆,疲倦不堪。
雲妃和李落相視一眼,似乎都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這種新奇的情緒還是首次。
“九殿下要去哪裏?”
“求見聖上沒有結果,我正打算離開這裏。”
雲妃抿嘴淺淺一笑,輕移蓮步,走到李落身前三步外站定,輕聲說道:“九殿下,你好大的膽子。”
“貴妃娘娘此言何意?”
雲妃埋怨的盯了李落一眼,道:“九殿下莫非以爲本宮猜不到你要幹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