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将密函交給翟廖語,翟廖語看過之後神色大變,帶着怒意喝道:“朝廷無道,殘害忠良!”
“翟大哥,慎言。”
翟廖語悶哼一聲,卻掩不去眼中的憤怒之意。
“我知道他們遲早會對巡檢司動手,隻是沒想到會這麽急。”李落冷幽說道。
“王爺,你知道是誰在背後算計巡檢司?”
“眼下還不知道,不過誰都有可能,巡檢司在卓城一天,就有人寝食難安,或許是一個人,也或許是幾個人聯手。”
“楊大人的罪名不小,王爺,咱們還是快點趕回卓城吧,早些救出楊大人。”
“不知事出緣由,選在你我不在卓城的時候動手,看來這次他們志在必得。”
“既然他們敢冒險算計楊大人,一定是有萬全的把握,王爺,這次咱們要小心了,一個不好,隻怕要把巡檢司的基業都搭進去。”翟廖語神情凝重的說道。
“嗯,不過他們未必猜到我們會臨時起意趕回卓城,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事在人爲,一定要先于楊大人落罪之前趕到卓城,翟大哥,傳令錢義他們,晝夜兼程,路上不在有半點耽擱。”
“屬下遵命。”翟廖語沉喝一聲,匆匆向牧天狼諸将傳令,日夜趕路,一定要在事情難以挽回之前回到卓城。
卓城,定天台前。
自從李落當年興師西域之後,這裏已經很久沒有聚起這麽多人了,有卓城内的黎民百姓,也有富商官宦,都圍着定天台竊竊私語,不時的指指點點,有人憂慮,有人好奇,有人驚訝,還有人竊喜。
人群之前,站着幾個白衣喪服之人,當中是一個淚眼婆娑,搖搖欲墜的*****身旁伴着二男一女三個年輕人。
男子雙目紅似噴血,雙拳緊握,身軀不住的發抖。
一旁的女子神色是諸人中最鎮靜的,沒有盛怒惶恐之态,隻是掩不去那一抹讓人心碎的哀傷和絕望。
女子身邊站立的男子有些茫然,身子也在抖,隻是這樣的抖并非是因爲定天台上形色狼狽頹廢的楊萬裏,而更是因爲害怕和恐懼。
多少年了,還從來沒有朝廷命官,乃至九卿之一的當朝權貴在定天台上被朝廷問罪當斬,而這一次竟然落在一心爲大甘社稷的宗伯楊萬裏身上。
定天台上有三人監斬,當中一人正是七皇子英王李玄慈,身旁兩人,一個是禁軍骁将霍裁亂,一個是卓城新貴太傅義子淩孤眠。
李玄慈閉目無語,臉上陰沉一片,不知道在想什麽。時間這樣看似緩慢卻又極快的消逝了,淩孤眠擡頭看看天色,附耳低聲說道:“王爺,時辰到了。”
李玄慈緩緩睜開眼睛,淡淡應了一聲,并沒有着急下令行刑,緩步走到跪在定天台上的楊萬裏身側,俯身低語道:“楊大人,時辰到了。”
楊萬裏凄然一笑,擡頭看着被兇神惡煞般的禁軍将士阻在人群外的四人,張開滿是裂口的嘴笑了笑,雙目中蘊含了歉疚和遺憾,終是不能和自己的妻兒終老,也不能看着楊柳青成婚生子。
好在煙兒嫁人了,章澤柳雖不算有才有識,但他該是能善待煙兒吧,隻是煙兒心高氣傲,自己偏偏又遇到這樣的事,千萬莫要鑽了牛角尖才好。
至于愛妻柳氏,這輩子不能相濡以沫白頭到老,欠她的恩情下輩子再慢慢償還吧。
“楊大人,你還有什麽未盡之言不妨告訴本王,本王一定辦到。”
楊萬裏緩緩垂下頭,輕咳幾聲,澀啞着說道:“多謝王爺,如果九殿下回來了,還請告訴九殿下,老夫沒有負他所托。”
李玄慈神情一暗,重重點了點頭,道:“本王定會告訴玄樓,大人放心去吧,大人的家人本王一定會全力護佑,就算大人不在了,卓城裏也不會有人敢動他們一根寒毛。”
“王爺,時辰要過了。”淩孤眠走到李玄慈身後輕聲說道。
“本王知道。”李玄慈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淩孤眠神色不變,神情看上去亦是有些沉重,望了台下楊門柳氏和楊柳青幾人,蕭索一歎,退後了幾步。
“王爺,時辰不能耽擱,皇上和太後還在等王爺回去複命。”霍裁亂上前沉聲說道。這個禁軍悍将一臉肅殺,無悲無懼,似乎早已看透了卓城裏的生生死死。
李玄慈長歎一聲,目光避開人群中的楊家衆人,在定天台前環視一周,吐氣揚聲道:“時辰已到,行刑!”
“夫君!”楊門柳氏悲鳴一聲,軟倒在地。
楊萬裏哈哈大笑道:“夫人,好好送我一程,莫要讓人小瞧了楊家,來世我去找你,柳青,柳煙,照顧好你們娘親。”
“爹。”楊柳青暴喝一聲,雙手猛然抓住禁軍将士橫起來的兵刃,鮮血順着利刃流了下來,楊柳青似未所覺,就想沖上定天台。
楊萬裏厲喝一聲:“逆子,住手,亂刑場是誅九族的大罪,你不想想你娘和煙兒麽,退下!”
楊柳青一滞,勁氣一散,讓這些被楊柳青推的東倒西歪的禁軍将士趁機擋回人群之中。
隻不過這些将士但卻不敢用強,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還有一個讓大甘天下聞風喪膽的定天王李落,一旦李落回城之後追究起來,恐怕又有不少人要死于非命。
楊萬裏直起單薄消瘦的身軀,挺直腰杆,朗聲說道:“楊某無愧天地,生是大甘人,死是大甘鬼,動手吧。”
李玄慈退開幾步,劊子手上前摘下罪狀牌,揚起了手中的鬼頭刀。刀光很寒,映着朗日格外的刺眼,李玄慈閉上眼睛,這一刀下去不知道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從遠處響了起來,來勢洶洶,聽在場中諸人耳中有一種震天裂地的摧城之感。
淩孤眠和霍裁亂臉色皆是一變,馬蹄聲透着一往無前之勢,莫非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法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