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遠倒吸了一口涼氣,刀招未出,但刀意就這樣肆無忌憚的呼嘯在三艘戰船之間,仿佛要倒轉了這一方天地,如果真要面對這樣的驚世刀法,曹明遠實無信心能全身而退。
“刀喚鳴鴻,南王世子,小心。”李落目中泛起一陣血紅顔色,狀若成魔。
身後翟廖語幾人也耐不住李落身上散發出來的兇狠殺意,盡都退後數步。
琮馥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從不曾見過李落這樣可怖的模樣,似乎在李落體内鎖着一隻沉睡千年的洪荒兇獸,一旦掙脫枷鎖,便要塗炭天下蒼生。
宋無缺面露訝色,眼中爆出一陣精芒,沒想到李落的大羅刀已到了如此境界,不過卻沒有懼意,這個時候倘若有半點退縮的怯意,隻怕就要血濺鳴鴻刀下。
宋無缺抽出腰間長刀,微微一笑道:“多謝王爺指點,來人,将船靠過去。”
“不必了,箭!”李落冷嘯一聲,身如急電,帶起一抹冷豔的紅芒向宋無缺身處之地閃了過去。
兩船相隔十丈有餘,就算李落輕功近乎妖孽,能越過這十丈之距,但落到宋無缺所乘海船時也必是力竭之時。
高手相争,勝負往往都在一線之間,李落這般魯莽狂妄,确确實實讓在場諸人都生出一股陌生感覺。
宋無缺一揚手中長刀,全神貫注的盯着李落躍起的身影,突然神情一凝,疾聲喝道:“你們快退開。”
說話間隻見半空中的李落身形猛然拔高數尺,錯眼之際,似乎李落在空中頓了一頓,人随刀,刀随意,宛若一道驚鴻,直直刺向船頭處的宋無缺。
先于李落一步的是一支利箭,貫穿船舷甲闆,箭羽不住顫抖,發出一陣陣蜂鳴聲響,正是出自李緣夕的逆弓。
宋無缺來不及驚歎這一箭之威,數丈外,刀還沒有近身,但刀氣已刺得眉心一陣發寒。
刀影背後是一雙目暗紅嗜血的眼睛,若是能抽處空閑,宋無缺倒想比較比較是刀芒紅些,還是目色更勝一籌。
這一刀将船頭丈餘之地悉數籠罩了起來,李落說戰便戰,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倉促的讓人有些回不過神來。
唐夢覺苦澀一笑,和言心幾人退開數步。
這場龍争虎鬥的蘊意不僅僅是江湖用刀年輕高手的争鋒,也代表了大甘天下兩股可以左右時局的勢力之間的首次碰撞,結果如何,誰也不敢預料,不過一旦分出勝負,這天下又該多事了。
宋無缺暴喝一聲:“精彩!”掌中長刀翻然躍上,橫刀一割,就将這空處一分爲二。
這一刀有破開虛空的錯覺,正是宋家縱橫刀決的橫刀刀意,比起李落兇厲狂亂的大羅刀絲毫不落了下風。
殷紅的刀意被生生破成上下兩段,隻是鳴鴻刀鋒芒的确難以阻擋,宋無缺破開刀意,刀勢卻還沒有散,唯有退開兩步,散去逼人的刀勁。
宋無缺一退,李落已搶到船舷橫木上,一言不發,沒有理會斷開的刀意,鳴鴻再轉,這斷開的大羅刀刀意上下輪轉,一爲陰,一爲陽,互有關聯,卻又獨木成林,向宋無缺罩了過去。
宋無缺臉上的笑意早已隐去,這樣的對手一生難求。
一股蒼天不負的豪氣驟然湧入宋無缺心頭,不由自主的長嘯出聲,手中長刀似快非快,似慢非慢,橫刀未落,又劃出了一線豎芒,将眼前這陰陽流轉的大羅刀意分割成四塊。
似乎不管是什麽刀法,在宋無缺手中都能被縱橫刀決分割開來,就像遠古大神分開天地一般,而執掌縱橫刀法的宋無缺就成了這一方天地中的神。
船上衆人瞧的如癡如醉,這樣的對決百年難得一見。
大羅刀狂霸之名響徹江湖,到了李落手上少了幾分張狂霸氣,多了幾分陰柔,隻不過其中的兇險絲毫不曾衰減,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借着鳴鴻刀透出一分我行我素的靈動。
反觀宋無缺的縱橫刀決大氣磅礴,縱便是縱,橫便是橫,沒有其餘的旁枝末頁,處處都透着一股坦坦蕩蕩的浩然之氣,似乎是在說天下諸般武學,到了這把刀面前隻是一縱一橫而已。
李落刀勢一起,流雲棧突然幽幽一歎道:“好孤單的刀法。”
“你說什麽?”
“沒什麽。”流雲棧輕輕一笑,留神看着場中争鬥的兩人。
言心暗自一歎,這個師妹從小到大一直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念頭,日後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劫難。
曹明遠似乎爲了一吐胸中悶氣,暴喝一聲道:“好一個縱橫刀決。”
宋無缺心如止水,手中長刀亦有異彩連連,不知道叫什麽名字,隻看在鳴鴻刀下分毫無損,就算不如鳴鴻刀通靈,也必是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
這一縱一橫固然精妙絕倫,但宋無缺心中的震驚卻沒有人能看得到。
生平交手不下百次,但還從來沒有在第一招時就同時施出縱刀和橫刀刀決的。
更讓宋無缺驚訝的是縱橫刀決雖然将李落的大羅刀意割成四塊,看似潰不成勢,隻是李落仿佛沒有瞧見一般,這分開的四處刀勢借勢以輕重、緩急、遠近、奇正四種刀意施展開來,各自爲營,仿佛有四個人施出了四種不同的刀法,神乎其技。
宋無缺長笑一聲,沒有再維持縱橫之勢,長刀一收,複又探了出去。
一聲脆響接踵而至,宋無缺手中的長刀尚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找到了鳴鴻刀鋒芒所在。
縱橫刀意已破,刀鋒相接之下,宋無缺退後了一步。李落身形一晃,雖然不曾後退,但也不能趁勢出招。
眼力稍差的隻以爲是宋無缺被李落破解了縱橫刀法,而隻有深悉大羅刀隐秘的這些前輩高手才明白實則是宋無缺看破了李落以虛實一決施出的四種刀意,避虛擊實,找到了李落刀法中暗藏的殺機,這一招以退爲進的妙處絲毫不在李落虛虛實實的大羅刀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