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冷冷看了一眼兩艘船上的故人,面容雖然還很平靜,但眼神卻已沉寂下去,有一種欲吐未吐的冷漠和傲然,勉強融合在清秀蒼白的臉上。
“不知道。”
“不知道?”木蕭下眼孔微微一收,沉聲問道,“王爺的不知道是指什麽?”
“不知道是因爲我沒有去想,鬼船中的東西超乎我的認知,日後等我想明白了,如果有機緣我會告訴木前輩,現在我卻不知道鬼船中有的是什麽。”
“原來是這樣。”木蕭下緩緩點了點頭。
李落的答案模棱兩可,說了與沒說一樣,不過木蕭下似乎已經滿意這個答案,沒有再追問。
“木前輩找的東西在鬼船中?”李落突然問道。
木蕭下一怔,與李落在木括殘城相遇時曾告訴過李落自己在找一樣東西,如今李落問起,木蕭下不置可否,含糊回道:“也許吧。”
“敢問王爺在鬼船裏看到了什麽?”木蕭下身旁一個大腹便便的矮胖男子咧開嘴嘿嘿一笑,貌似憨厚,笑容可掬,但眼底卻藏着一絲不爲人知的奸猾陰險。
不顧木蕭下方才言辭中的逼迫之語,直言詢問李落在鬼船之中的所見所聞。
乍見說話之人,險些讓人以爲是大了一圈的袖裏乾坤朱家,不過比起朱家,此人顯得更加謙卑,甚至有些愚笨的意味。不過能站在木蕭下身側的魔門巨枭,隻憑相貌辨人,恐怕死到臨頭都不自知了。
李落緩緩吐了一口氣,耳中傳來翟廖語的傳音入密聲:“王爺,說話的人叫昌萬鬥,江湖人稱地靈仙,據說也是魔門一脈中的掌門,不過屬下也不知道他的底細。
傳聞中此人精于生意買賣,家财萬貫,是個很難纏的角色。江湖上聽不到有誰和他有仇,不過依屬下猜測,仇家該都被他殺人滅口了。”
李落神情不變,靜靜聽着翟廖語急速道出此人來曆,心中卻有另一道驚雷響徹腦海。
就在翟廖語傳音之時,另有一股輕柔細微的聲音飄進李落耳中,是個女子聲音,但隻要聽過一次就不可能再忘記,正是船艙中那個神秘難測的白衣女子輕輕傳音道:“還請不要告訴他們你見過我。”
聲音很清晰,李落險些就要回頭看一看這個白衣女子是否就站在身後。
而身後諸人,就連李緣夕在内,竟然都沒有察覺到絲毫異狀,這樣的内家絕技簡直是駭人聽聞。
李落一時間被白衣女子的詭異武功所引,沒有餘暇細想昌萬鬥的詢問,隻是怔怔站在船頭出神,神情冷幽,看在昌萬鬥眼中卻有些輕蔑藐視之感。
昌萬鬥嘻嘻一笑,搓了搓手,不以爲意的說道:“看來王爺不願意說,可惜了,那不知道鬼船現今在什麽地方?”
李落充耳不聞,依舊未有所動,突然臉上的血色驟然隐退,李落悶哼一聲,擡頭看着昌萬鬥,平聲說道:“你問完了?”
李落如此異狀讓在場衆人都是一怔,不知道是有人暗算李落,還是李落有暗疾在身,舊傷複發。琮馥吃了一驚,忙不倏靠近半步,仔細盯着李落的臉色。
“這娃兒學了端木老弟的刀法,沒想到連端木老弟的性子也學了七七八八,這模樣當真像的很。”一個須發皆白的瘦高老者老氣橫秋的說道。
木蕭下嘴角一動,輕輕掃了另一邊雍大先生幾人一眼,默然無語。
李落眉梢發髻上似乎結上了一層寒冰,望之可怖,冷寒說道:“既然問完了,那便領教欲仙門絕技,曹門主,請。”
曹明遠一愣,驟然變色,沒想到李落竟窮追不舍,當真要應了這一戰。木蕭下亦是有些微微失色,方才岔言之舉,就是想繞開這個結,沒料到李落竟然會舊事重提,還有不死不休的意思。
木蕭下淡淡一笑道:“王爺豪氣幹雲,當有大甘先帝之風。”
李落縱聲長嘯,嘯聲中夾雜着憤懑孤單的激昂之意,撕裂了這一片海域。
嘯聲止,李落朗聲喝道:“大甘李落,技承枯寂嶺大羅刀,請賜教。”
曹明遠臉色數變,如今騎虎難下,倘若不敢應戰,半生積累的名聲一朝盡毀,魔門之中曆來弱肉強食,隻怕欲仙門門主的位子坐不穩了。
曹明遠長吸了一口氣,臉上閃過狠厲之色,就要揚聲應戰,突然,一個聲音橫空插了進去:“大羅刀兇厲絕倫,是大甘江湖頂尖絕學,碰巧無缺也是用刀,見獵心喜,王爺可否賞臉與無缺切磋幾招?”
場中諸人皆是一愣,不單是魔門高手,就連雍大先生也有些驚訝,萬萬沒有料到宋無缺會突然邀戰。
唐夢覺臉色一變,沉聲說道:“無缺,你這是何意?”
宋無缺含笑望着李落,朗聲說道:“天下高手用刀者不知凡幾,承蒙江湖同道錯愛,宋家刀法也添爲其中之一,但王爺的大羅刀威名之盛不在我宋家之下,王爺位高權重,難得一見,無缺豈能錯過這樣的機會,也想試試無缺手中的縱橫刀決比之王爺的大羅刀相差幾何。”
“宋公子,現在不是比武争鋒的時候。”言心眉頭輕皺,低聲勸道。
“擇時不如撞日,今日一别,再與王爺相見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去了,無缺冒昧,不知王爺意下如何?”宋無缺絲毫無懼,坦坦蕩蕩的看着李落。
“都好。”李落冷漠回了一聲,反手一拍,鳴鴻刀躍入掌中,一股森寒刺骨的殺意以李落爲中心,向四周散了出去。
這股殺意除了冰冷恐怖之外,還有一種欲将癫狂的狂亂,大異平日李落施展大羅刀決時的死寂沉靜。
殺意蕩開,衆人齊齊變色,雍大先生雙目一凝,比之翠括山一戰時,李落的内功刀法俱有精進,隻是今天從刀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格外狂躁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