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怎麽稱呼?”
“回禀王爺,小生徽州婁梨園。”俊秀男子恭敬一禮道。
“哦,婁公子。”李落神色一動,和聲問道,“可是萬卷藏書宜子弟,十年種木長風煙的徽州婁家麽?”
“不敢入王爺尊耳,小生正是婁家弟子。”婁梨園含笑應道。
李落看着顧家姑娘,微微一笑道:“原來是一對門當戶對的璧人,婁家的家風名節在大甘如雷貫耳,顧姑娘,出門在外,多聽婁公子一言未必是壞事,說不定就能解了不必要的誤會呢。”
顧家姑娘看了婁梨園一眼,低低應了一聲。
李落話語婉轉,但顧家姑娘也該能聽出李落言下之意,堂堂一個世家公子,被人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呵斥,就算婁梨園能忍下這口氣,依着婁家高傲門風,婁梨園隻怕也要吃不少苦頭。
婁梨園微微一滞,頗有些感慨的意味,倘若真以家風名節而論,婁家比起江南另一個以書香揚名的世家差的遠了。
在江南一帶,以藏書多,重門風并稱于世的除了婁家,還有一個如今已經凋零的世家,乘風好去萬裏山,才盡西窗百步梅的梅山祝家。
祝家與婁家的獨善其身不同,當年祝家爲了抗擊流寇散盡家财,到頭來落得家破人亡,堂堂一家之主流離失所,竟然投身商旅護衛之中,說起來的确讓人唏噓不已。
婁梨園年紀雖說不大,但确有幾分赤子之心,沒有應下李落的贊譽之言,暗歎一聲,恭聲說道:“晚生寒門當不起王爺這般贊譽,請恕晚生眼拙,不知王爺是哪位卓城尊主?”
李落正要答言,突然從望星樓中飛快的跑出一個人來,看見李落跪倒便拜,口中連呼道:“下官不知九殿下王駕親臨,罪該萬死。”
這一聲九殿下終于喚出了李落的身份,圍觀衆人止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此刻終于知道眼前這個口出狂言的清秀男子竟然是大甘赫赫有名的定天王,恐怕也隻有這樣的人物才能讓這些眼高于頂的世家豪族和域外豪傑心服口服。
李落輕輕一笑,回了一禮,笑道:“範大人,請起。”
趴在地上的人影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這才站起身來,是一個面容冷肅的中年男子,正是大甘朝廷派來盟城的官府中人範安微,也是卓城巡檢司出身,算是李落麾下官吏,見到李落這般模樣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婁梨園呼了一口寒氣,天氣雖熱,隻覺得一股冷風沿着背心竄了上去,如此當街鬥毆溺戰,還落在了權傾朝野的定天王眼中,隻怕不算什麽好事。
婁梨園拉扯了顧家姑娘一把,便要拜倒行禮,李落揮了揮手,托住婁梨園,含笑回道:“身在江湖,這些朝堂之禮能免則免。”
婁梨園臉色微微一變,李落揮手隻在舉手之間,就有一股清和冷冽的内勁穩穩阻住自己,單是這份内力就遠非自己能及。
婁梨園苦笑一聲,這才知道李落方才之言并不是借勢妄言,這等内力的确可以和在場高手一較高下,更不論身後幾個似是閑庭信步,卻又器宇不凡的随行高手了。
“九殿下,你怎麽會來盟城了,下官之前沒有聽到朝中傳信,是下官疏忽了。”
“不怪你,是我讓他們不要聲張了。”李落說罷,微微一側身,讓出身旁的壤驷寒山和壤驷葵,朗聲說道,“這位是草海骨雅一族的王子壤驷寒山,身邊這位是葵公主,一路奔波風塵,範大人,還請設宴爲兩位骨雅貴客接風洗塵。”
衆人行迹既已暴露,李落便即讓範安微設宴,以大禮款待壤驷寒山幾人。
範安微猛吸了一口氣,骨雅使團前來卓城的事四境知道的不多,盟城裏或許隻有這幾個世家豪族收到了消息,但卻不知道竟然會到盟城一行,此刻神色各異,一半是震驚,一半是疑惑。
草海與大甘鮮有邦交,如今骨雅王室中人随李落同行,這其中不知道會有怎樣的玄機。
範安微急忙一禮,沉聲說道:“不知王子公主殿下真容,下官怠慢了,還請移步到望星樓暫且梳洗歇息片刻,下官這就命人備下酒菜,爲幾位尊客接風洗塵,請。”
壤驷寒山哈哈笑道:“範大人客氣了,叨擾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李落這才含笑和暖的與身邊諸人一一打過招呼。
宋家宋曉臣是南王宋崖餘族弟,名氣雖然比不上宋秋甯和宋釣啄,但也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和李落在揚南城有一面之緣,算得上相識。
洛家是李落生母本家,在盟城并沒有當家的人物坐鎮,和李落寒暄之後便退到一邊去了。
林家是一個年逾三十的男子在這裏,喚作林慕楓,按輩分與萱妃相若。不過李落位高權重,身份顯赫,林慕楓也不敢有什麽倨傲異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李落回禮之後打量了一眼林慕楓,以前林慕楓曾來過卓城淳親王府,相貌甚是潇灑,隻是臉色蒼白的很,一副酒色過度的模樣。
偶有聽萱妃說起過,似乎對這個本家弟弟并不是怎麽器重,還頗有微詞,說是油嘴滑舌,很能讨林家家主的喜歡,在萱妃口中卻是個隻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樂今,鸠姑娘,能在盟城相聚實是有緣,不知道東海還有那些英雄在這裏,請一起過來坐坐,結識結識草海豪傑,寒山兄,不知道是否方便?”
壤驷寒山擺了擺手,大笑道:“自然方便的很,哈哈,東海我還從來沒有去過,天下之大,如果不是出來走走,原來我也隻是個井底之蛙。”
鸠彩兒倚在琮馥身上,指着自己的鼻尖笑盈盈的說道:“我們就是東海英雄呀,哼,王爺小瞧人。”
李落莞爾一笑,望着琮馥說道:“我可沒有小瞧鸠姑娘的意思,你們在東海的名望遠非我在大甘的名聲能比,隻是冒昧相邀,有些唐突,還請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