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旭呆了一呆,突然又哭喊起來,尖叫道:“玄樓,三哥錯了,三哥不是有心的,救我好麽?
三哥日後一定惟命是從,你說什麽就說什麽,太子之位三哥也不要了,讓給你好不好,玄樓,你說句話啊。”
李落悲苦歎息道:“三哥,我救不了你,對不住了。”
李玄旭怔怔的看着李落,時而大哭,時而狂笑,神智不明,也不知道瘋言瘋語在說些什麽。
米蒼穹看着李落和聲說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王爺,讓老奴動手吧。”
李落連聲咳嗽起來,半晌緩緩說道:“米公公,再稍待片刻吧,就算走也該讓明武王堂堂正正的離開。”
米蒼穹應了一聲,沒有反駁,靜靜站在一旁,看着監牢内失魂落魄的李玄旭。
過了一刻,李玄旭似乎心已死,知道在劫難逃,平靜了下來,望着牢頂發呆,平靜的有些詭異。
米蒼穹輕咳一聲,淡然說道:“三殿下,酒涼了更難入喉,殿下一世英名,不會到了這個時候還要老奴親自動手吧。”
李玄旭緩緩轉過頭來,眼神陰狠冷冽,寒聲說道:“放肆,你隻是我們李家的奴才,何時輪到你大放厥詞!”
米蒼穹冷漠一笑,沒有動氣,此刻犯不着和一個死人一般見識。
李玄旭冷冷盯着李落,一字一句的問道:“李落,你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救我?”
李落嘴角微微一顫,輕聲說道:“三哥,我不想你死,但說我有盡力救你,玄樓問心有愧。”
李玄旭眼中殺氣一閃,大笑道:“好,好一個李玄樓,敢做敢當,我沒有看錯你,你附耳過來,我有話說。”
李落一怔,米蒼穹陰測測說道:“三殿下,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是安安靜靜的走吧,莫要打擾活人的清靜。”
“滾!”李玄旭冷叱一聲,長身而起,走到牢門處死死盯着李落,寒聲說道,“就算我死,也不會讓這些小人得逞,李落,你過來。”
米蒼穹身形微微一動,李落側目看了米蒼穹一眼,米蒼穹眼孔一收,終是沒敢妄動,垂首不語。
李落走到李玄旭身前,李玄旭一把抓住李落,殘忍冷笑道:“李落,我死了,你也不得安生。”
說罷低聲在李落耳旁說了幾句,聲音很小,李落幾乎沒有聽清。
米蒼穹似乎沒什麽興趣,但李落也猜到米公公此際定是功聚雙耳,偷聽李玄旭垂死之言。
說完李玄旭一把将李落推了出去,仰天長笑,暴喝道:“拿酒來。”
李落穩住身形,喘了一口氣,退後幾步靠在天牢另一側的牆上望着李玄旭,神色清冷如昔。
米蒼穹眼中閃過疑慮之色,李玄旭的聲音很輕,隻聽到太後和皇上幾字,并不曾聽清李玄旭到底說了什麽。
米蒼穹看了李落一眼,李落微微點了點頭,米蒼穹上前幾步,将裝有毒酒的酒杯遞了過去。
李玄旭接在手中,看了看清幽的酒水,自言自語道:“沒想到最後一杯酒是在這裏喝的,可惜了,看不到宮中的醜事,哈哈。”說罷一飲而盡,将酒杯扔了出去,冷聲說道,“你們走,過一會替我收屍。”
米蒼穹置若罔聞,動也不動。李落不忍看見李玄旭凄慘模樣,躬身一禮,蕭瑟說道:“三哥,再會。”說罷轉身離開了這裏。
少頃,便聽到天牢深處傳來李玄旭凄厲的哀嚎,不過很快就沒了聲息。再過一刻,米蒼穹疾步走了出來,低聲說道:“明武王走了。”
李落淡淡應了一聲,和米蒼穹離開天牢,半路遇到幾個早已候着的宮中内侍,米蒼穹低語幾句,幾人匆匆入内,收殓明武王屍身。
米蒼穹沒有言語刺探李落聽到了什麽,出了天牢,告罪先行一步,前往長明宮複命。
李落望着米蒼穹遠去的背影,突覺一陣乏力,明武王的死隻是卓城之變的開始,下一個不知道又該是誰。
回到引龍殿,已經有人在等着李落了。
李落一愣,定睛看去,原來是紀王李玄郢,英王李玄慈,晉王李玄憫,竟然還有到卓城不久的慧王李玄澤。
四人看見李落回來,齊齊迎上前去,李玄郢低聲問道:“九弟,怎麽樣?”
李落提起精神,和顔一禮,平聲說道:“走了。”
幾人一陣唏噓短歎,仿佛有兔死狐悲的哀傷神色。李玄郢頹然坐在椅上,扶首不語。
李玄慈拍了拍李落肩頭,輕輕歎了一口氣。
“想不到,真的是想不到,玄樓,我們幾個人月前還和他在一起飲酒暢談,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啊。”慧王李承澤澀聲說道。
李落淡淡一笑,輕聲說道:“三哥走的快,沒受什麽苦。”
“老九,以後在宮裏不能再提三哥這個名字了。”李玄慈提醒一句道。
李落點了點頭,颔首示謝。
“先是大哥,再是三哥,下一個不知道要輪到誰了。”李玄郢悲傷呢喃道。
幾人心中俱是一涼,心中的哀傷瞬間一掃而空,皆換上戒備忌憚之心。
“四哥,慎言。”慧王急忙低聲喚道。
李玄郢苦笑一聲,閉口不語,看似真真切切的流露出一絲憂傷,隻是不知道這份憂傷是爲李玄旭身死,還是爲了眼下自己成了諸子之長才有感而發。
“九哥,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李玄憫輕聲問道。
“我不知道。”李落緩緩搖了搖頭道。
李玄憫微顯愕然,訝聲問道:“不知道?”
“嗯。”
李玄憫還想再問,李玄郢低聲喝道:“十弟,别問了,這件事一定是他做的,明白麽?”
李玄憫心中一凜,應了一聲,不敢多問。
慧王掃了幾人一眼,沉聲說道:“我們也散了吧,宮中剛出這樣的事,我們聚在一起,傳出去不妥,九弟連日操勞,歇息歇息,晚些時候咱們弟兄們再聚。”
“多謝皇兄。”李落恭聲一禮,送四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