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妃冷冷的望着李落,寒聲說道:“你是不是後悔救本宮了?”
李落淡淡一笑道:“我還記得那個名喚南陌的女子。”
雲妃臉色大變,心神失守,猛然站起身來,走到李落身前,滿含殺氣的看着李落。
李落靜靜的望着雲妃,沒有慌亂,也不曾有怨氣,就這般安靜的看着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雲妃。
雲妃一字一句的說道:“南陌這個名字,九殿下隻能再叫一次,本宮希望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是本宮最想幫你的時候。”
李落灑然一笑,長身而起,和顔一禮,溫聲回道:“不會了,若到了那一天,我不會爲難娘娘,這個名字我該忘記了,告辭。”
李落緩步向殿外走去,雲妃朱唇微張,想要說什麽卻沒有說出口。
到了殿門處,李落一頓,回首看着雲妃,和暖笑道:“倘若将來你我生死相見,再回到翠括山,或許我還是會救娘娘的,夜了,娘娘早些安歇吧,玄樓告退。”說罷李落躬身一禮,悄然離去。
鞠蕊送李落出了朝鳳宮,返回殿中,見雲妃神色陰冷,目不轉睛的盯着李落遠去的背影,微微一驚,輕聲問道:“娘娘,怎麽了?”
“和本宮出去走走。”
“啊,這麽晚了……”鞠蕊還待再說,突然瞥見雲妃面色不善,急忙收口,忙不倏取來外衣,侍奉雲妃穿上。
兩人出了朝鳳宮,雲妃一言不發,鞠蕊雖有滿腹猜疑,但也不敢多問,悶聲跟在雲妃身後。
走了半晌,雲妃突然止步,靜靜的透過斑駁的樹枝望着遠處,鞠蕊好奇的看了過去,驚愕無語。
遠處一個亭閣,李落獨自一個人靠在欄杆處,望着亭下水面出神。
鞠蕊按捺不住問道:“娘娘,你沒有答應九殿下?”
“嗯。”
“啊?”
“你覺得本宮絕情?”
“奴婢不敢。”鞠蕊連忙說道。
“你隻是不敢而已。”雲妃冷聲說道。
鞠蕊咬了咬嘴唇,低聲說道:“娘娘,奴婢在素和府見過九殿下的,他看起來不是壞人,娘娘爲什麽不幫幫他呢?”
“本宮何時說過他是壞人了。”
“那娘娘爲什麽不願意幫九殿下呢?”
“本宮要逼他。”
鞠蕊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雲妃目光幽冷,漠然說道:“如果他能殺我,就能殺其他人,宮中權利紛争自然能活下來,如果他狠不下心腸,那我就殺了他,省得他死在别人手上。”
鞠蕊倒吸了一口涼氣,驚駭欲絕的望着雲妃。
“回宮,今日之言不可傳于第三人知曉,聽到麽?”雲妃疲倦的閉上美目,或許也是不堪重負,想找一個人傾訴。
鞠蕊乖巧的應了下來,攙扶雲妃返回朝鳳宮。
離去前,雲妃回頭看了李落一眼,心中一傷,不知道遠處的李落是不是真的會忘記一個名叫南陌的女子。
李落奉旨留在宮中,旁敲側擊的請萬隆帝準許李落再翻查案卷,審問一應人證。
萬隆帝雖有不滿,末了還是應了下來,卻隻留了三天時間,密傳聖旨,三日後賜死李玄旭。
帝王之家,皇權更替從來都和天上的流雲一般,來的快,去的也快。
李落仔細翻查案卷,從前到後無一遺漏,案卷中并非都是滴水不漏,也有不合乎常理之處。
隻是但凡看似有些破綻的地方,追查下去往往都是死路,無果而終。
單憑這一點,就足見幕後高手的缜密心機,要知道設下一個天衣無縫的局,遠不及當下這個破綻不少,卻破而不敗的迷局十之一二。
到最後李落心中生出一分感覺,莫非真的是自己想錯了,明武王的的确确荒淫無道,并不是有人故意陷害。
隻是不管眼前證據如何合情合理,李落依舊有一分疑慮萦繞在心間難以散去。
物證沒有蛛絲馬迹,人證同樣無迹可尋,當日親眼目睹的宮中侍從皆被關押起來,不與外人接觸,防止走漏風聲,将宮中醜事傳揚出去。
李落一一詢問,說的話和之前案卷記載一模一樣。
李落早已猜到會是這個結局,萬隆帝親自主審,就算此時有人記起什麽,也一定會埋藏在心底,免得招來殺身之禍,即便如此,這些人到底能活下來幾個,李落卻也不敢多想。
天下間沒有密不透風的牆,也不會有無懈可擊的布局,隻有事實往往才會是最細膩的,不過李落卻沒有時間去破解眼前看似必死的陣勢。
三天的時間,溫一遍案子都不夠,想找到什麽隻是癡人說夢。
李落心中明白,萬隆帝已無意讓自己追查此事,三天的時間隻是給李落留下一個交代罷了。
李落怅然無語,這幾天問到的人,無一不對三皇子李玄旭退避三舍,閉口不談不說,更與朝陽宮分得清清楚楚,沒有分毫關聯,一夜之間往日的天之驕子就成了一尊瘟神,人憎鬼厭。
宮中沒有臂助,越往下查,無異是要和整個後宮爲敵。
李落暗歎一聲,放緩下來,如果明知此事不可爲卻還要一意孤行,隻會事與願違,倘若再有什麽風聲傳出後宮,讓朝堂之上知曉,就算萬隆帝也擔待不起。
李落不再追查此事,有人傷心,有人寬慰,還有人遺憾。
傷心的是頤皇後,這幾天每天裏最少要去引龍殿三五趟,期盼李落能有覆雨翻雲的手段,救李玄旭一命。
寬慰的是萬隆帝,還有冷眼旁觀的雲妃娘娘。至于心懷遺憾的人,卻不是十根手指能數的清。
果然一如李落所言,凡事都有塵埃落定的時候,隻是這個結局卻不算圓滿。
三天後,天牢裏外戒備森嚴,連一隻蟲子都飛不進來。
萬隆帝陰沉着臉,臉上的顔色比起天牢裏還要暗上幾分,身後跟着寥寥數人,有李落和米蒼穹,還有幾個萬隆帝的近身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