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深夜之中,男女授受不親,倘若留李落在朝鳳宮,恐怕又會生出别的風言風語,不過讓李落就這樣等在外面,鞠蕊卻也不敢。
李落輕輕笑道:“沒關系,我就在這裏等。”
“這,多謝王爺。”鞠蕊躬身一禮,急忙命殿中侍女搬來椅子,又再奉上香茶,忙不倏去殿内候着,看着雲妃什麽時候沐浴完。
朝鳳宮内。
雲妃站在窗邊,看着樹影外孤寂落寞的李落,微微一歎。
身旁鞠蕊低聲說道:“娘娘,總不能讓王爺就這麽等着吧?”
“他想等就随他。”
“這,娘娘不是說過王爺待咱們素和家有恩麽?”
“這裏是卓城,不是宜州,有些人不該見的時候不能見,就算有恩也一樣。”
“那奴婢告訴王爺一聲,就說娘娘已經睡了。”
“嗯。”
鞠蕊匆匆出了朝鳳宮,雲妃看着鞠蕊一路小跑到了李落身邊,說了幾句話,李落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鞠蕊僵了僵,又再無奈的回轉殿中。
雲妃秀眉一皺,素手扶住香颚,頭疼不已。果然鞠蕊回來後一臉難色道:“娘娘,王爺說等娘娘醒了再見他也一樣。”
雲妃不禁心生氣惱,愠怒道:“這個性子,好生賴皮。”
“娘娘,咱們該怎麽辦啊?”
“還能怎麽辦。”雲妃沒好氣的說道,“難道讓堂堂大甘九殿下在門口守一夜麽?”
鞠蕊嘻嘻一笑道:“那娘娘是見他了?”
“讓他找本宮一定不會有什麽好事。”雲妃側目一掃,見鞠蕊長出了一口氣,似乎落下了心頭大石一般,皺眉問道,“怎麽,你還有不忍心?”
鞠蕊吐了吐舌頭,垂首不敢說話。
雲妃冷哼一聲道:“你去喚他進來,本宮換件衣服。”
“奴婢這就去。”鞠蕊應了一聲,閃身出了宮殿。
雲妃倍覺無奈,心中卻也生出一絲甯靜。
鞠蕊是雲妃宮中得勢之後,才從宜州素和府過來照應雲妃宮中起居的近身丫鬟。
當年在素和府中就和雲妃相熟,名爲主仆,不過比起尋常侍奉丫頭要親近不少,算是雲妃的心腹,知道李落一向對雲妃的照應,本性不壞,見到李落這個模樣自然會有些憐憫不忍。
不過讓雲妃黯然的是鞠蕊将這份憐憫用在李落身上,确是唐突無知了。
李落進了朝鳳宮,雲妃斜倚在軟塌上,身穿宮衣,慵慵懶懶,映襯的如花玉容更加傾城傾國。
李落上前一禮,沉聲說道:“玄樓參見貴妃娘娘,向娘娘請安,深夜拜訪,叨擾之處請娘娘見諒。”
雲妃美目一瞬不瞬的盯着李落,良久才輕柔問道:“九殿下這麽晚來朝鳳宮,不單是爲了請安吧,自從本宮移居朝鳳宮,九殿下今個還是頭一遭來呢。”
李落誠顔回道:“确屬玄樓失禮,請娘娘恕罪。”
“算了,你不願來自有你的道理,也好省得宮裏有人說三道四。”
“多謝娘娘體諒。”
雲妃抿了一口香茶,淡然說道:“沒想到本宮和九殿下如此生分了,九殿下坐下說吧,鞠蕊,看座,上茶。”
“是。”鞠蕊應了一聲,溫顔淺淺一笑,請李落入座,又再奉上一杯上等好茶,輕聲說道,“王爺請慢用。”
李落和顔稱謝,将茶杯放在桌幾上,定神望着雲妃。
既然是求人,自然不能等着主家先開口,李落動了動心思,一時有些爲難,這種境地,這個時辰,的确有些不合時宜。
雲妃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着李落,從沒有見李落求過人,隻當這求人的事竟然這麽難以啓齒,随即柔聲問道:“九殿下這麽晚來是爲了明武王的事?”
李落輕咳一聲,點了點頭道:“正是爲了明武王。”
“哦?此案本宮略有耳聞,聽說還是聖上親自主審的,證據确鑿,雖沒有鐵證如山,但也是言之有據,不知道這個時候九殿下找本宮有什麽用意?”
“玄樓想請娘娘在聖上面前容情寬限幾日。”
雲妃美目流盼,輕輕前傾身子,輕聲問道:“你要查案?”
“也不算查案,明武王是諸子之長,這樣處刑難免會有些輕率。”
“九殿下看來有别的思慮,不過聖上向來信任你,你又何必來求本宮呢?”
“這,”李落面顯赧然,沉聲說道,“這件事牽連的畢竟是玄樓長輩,事關後宮倫理,有些話我不方便說,也不好說出口,厚顔相請,娘娘可否相助?”
雲妃神情安之若素,看來早已料到此事,聞言幽幽應道:“本宮在卓城,九殿下也在卓城,一牆之隔卻少有走動,沒想到今日一見,九殿下就要這般爲難本宮,哼,你怎知本宮就會幫你?”
李落微微一愣,時間所剩無幾,來朝鳳宮之前的确想過此舉冒昧,或許會惹得雲妃娘娘不喜。
李落恍然,曾幾何時,在心裏實已僥幸以爲雲妃定會幫忙援手的。
念及此處,李落心頭一寒,看似恬淡寡欲下的平靜,實則風浪驟起,心中存有這樣的念頭便已是禍事。
李落深吸了一口氣,恭敬回道:“娘娘,玄樓此次相請并不是爲了我的一己私心,龍顔震怒,除了貴妃娘娘,宮中實無旁人可在聖上面前說上幾句話,玄樓不得已隻好爲難貴妃娘娘了,還望貴妃娘娘見諒。”
雲妃良久無語,怔怔出神。鞠蕊早已知機退了出去,守在殿外。
此刻雲妃香閨之側,隻剩下李落和雲妃兩人,本該是花有清香月有陰,秋千院落夜沉沉的甯靜悠然之地,隻是這花香罩處的兩人談的卻是大煞風景的事。
雲妃雙手交錯,看了看指尖,恬靜說道:“本宮要謝謝你。”
“謝我?”李落愕然不解道。
雲妃擡頭看着李落,展顔一笑,百媚叢生:“謝謝你派人入宮來保護本宮。”
李落明白過來,原來是爲當日出使東海前遣楚影兒和李緣夕入宮守護雲妃一事,雲妃說起這件事,顯然有意顧念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