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尴尬一笑,岔言說道:“魚好啦,我扶你起來吧。”
“不用。”樂裳疾言說道,“我自己起來。”說罷掙紮着半坐了起來。
李落輕輕一笑,将手中樹枝上串着的烤魚遞了過去。
遞到一半,又收了回來,撕掉了魚身上烤焦的魚皮,這才又複送到樂裳手中。
樂裳接過,聞了聞,看了李落一眼,淡淡說道:“想不到你還有這個本事。”
李落展顔笑道:“以前學過些粗淺的手藝,想不到今天還真的用上了。”
樂裳緩緩撕下魚肉,小心翼翼的塞進嘴裏,口中雖說不餓,實則這些日子下來已經餓的七葷八素了。
不一會,一條魚全都進了樂裳肚子,樂裳有些意猶未盡,舔舔嘴唇,看着李落。
李落笑道:“剛蘇醒過來不能吃的太多。”
起身拿過一支竹筒,走到湖邊取了些清水過來,樂裳接了過去,一口氣全喝了,這才長長吐了一口氣,打了個飽嗝。
臉上又是一紅,難爲情的偷偷看了李落一眼,李落似未所覺,徑自向火堆裏添些柴火。
樂裳放下竹筒,輕輕活動了活動手臂,看見手臂上縫合的傷口,微微一怔,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醫治外傷的法子,愕然說道:“這是?”
李落擡頭看了一眼,溫言說道:“是我從一位前輩那裏學來的,雖然大異尋常醫術,不過止血卻有奇效。”
樂裳哦了一聲,摸了摸傷口,淡然說道:“用針線的手法很好呢。”
李落哈哈一笑道:“姑娘說笑了。”
“哪裏來的絲線?”樂裳驚疑問道,轉頭四下張望一眼,突然臉色一滞,喃喃低語道,“我的拂塵……”
就在樂裳身旁不遠處,那支拂塵斜倚在一塊岩石上,差不多就要秃了,沒剩下幾根塵絲。
李落讪讪一笑道:“這個,對不住,手邊一時沒有别的東西,隻好拿了姑娘的拂塵應急。”
樂裳愣愣的看着拂塵,如今的模樣叫短棍還差不多。
李落見樂裳神情黯然,小心說道:“樂姑娘,等離開這裏,我一定送你一把拂塵。”
樂裳哦了一聲,歎了一口氣道:“這支拂塵是我臨下山門前師父交給我的,沒想到這才過去了一個多月就成了這個樣子。”
“這,嘿,還請樂姑娘見諒。”李落赧然應道。
樂裳輕輕搖了搖頭,破顔一笑道:“算了,命若沒了,要一支拂塵有什麽用,你不必放在心上。”
李落正顔說道:“這支拂塵是樂姑娘師門信物,若是可以的話我叫人修補好。”
樂裳定定的看着李落,似乎有些驚訝,輕聲說道:“我和師妹同行的時候,在她口中你實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不過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這樣。”
“其實姑娘師妹說的未必是錯,如果以好壞而論,我的确該算壞人才是。”
“哦,是麽?你似乎很有來曆,想必是卓城裏的權貴公子,卻能有信有義,已經很難得了。”
樂裳問起過李落名字,李落沒有說,李靈楓也從來沒有向樂裳說起要挾持的人是誰,到了眼下,樂裳依舊不知道李落的出身來曆。
李落輕輕一笑道:“我叫李落,草字玄樓。”
樂裳一怔,愣愣的看着李落,疑惑問道:“李落?”
李落點了點頭,隻看見樂裳還是一副愕然模樣,但沒有什麽别的神色。
李落微微有些氣餒,曾幾何時,心中對李落這個名字并沒有什麽自傲之處,但不知道爲什麽,今天這個時候倒有些想看看樂裳能流露出些許震驚之意來,不過樂裳似乎并沒有什麽感觸,仿佛這個名字陌生的隻是第一次聽罷了。
“樂姑娘可曾聽說過我?”李落試探問道。
“咦,怎麽,你很有名氣麽?”
李落臉色一紅,讪讪一笑道:“哪裏,沒有的,沒聽過就算了。”
“哦。”樂裳奇怪的看着李落,李落似有一分遺憾,不過多的卻是局促不安的尴尬。
樂裳瞧着瞧着,突然嬌笑一聲,狡黠說道:“大名鼎鼎的大甘定天王,就算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動,這個名字我也聽過的。”
李落一愣,愕然看着樂裳。
樂裳哼了一聲,道:“拂塵的事就算扯平了。”
說完忍不住笑了起來,似乎又覺得這樣不好,收起笑容,回到了平日冷漠神情,不過眼中的笑容卻早已暴露了此刻心中的快意。
李落莞爾一笑,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會在意這些虛名,不過物有陰陽,虛實有界無形,相生相滅,如此而已。
樂裳醒來之後傷勢好的很快,李落悉心照料,雖然還不能走動,但雙臂活動自如,日常一些不便李落操持的事也都能自理,省卻了兩人不少的尴尬窘迫。
山中無日月,過去一天和過去一個時辰沒什麽分别,李落腿傷漸漸痊愈,可以走的慢些,不必再依靠外力。
體内的冰心訣内力終于顯出蹤迹,遊走在奇經八脈之中。
李落施展内視之術,此番重現蹤影的冰心訣内力有些奇特,與李落早年身上的雄厚内勁頗有不同。
單以厚重來說,内力失而複得,眼下還沒有恢複到以往的三成,不過納川大法造成的内力博而不精的情形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今體内的内勁精純莫測,動靜之間似乎有一股很玄妙的靈絕,并非是僅憑李落意念圓轉如意,好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李落很是駭然,這股内勁到底有多大威力,就是李落自己也難以度測,不過隐隐之中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覺。
恍惚間似乎是當日在海上時,鳴鴻刀引動天威,落雷的霸道,鳴鴻的孤傲,還有吞天獸的癫狂,三股力道透體而過的感覺。
李落沒有細想,想的再多也想不出所以然來,徒添煩惱,隻知道這段日子裏内力全失,冰心訣内勁其實并沒有散去,藏在李落身上不知名的穴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