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廖語也不動怒,啞然失笑,不過眼中閃過一絲戒備之意。
寥寥數年就能讓這座朝雨慕雲樓有如此聲望,确非常人能爲。
小二急忙向鄰桌食客道了一聲謝,和顔說道:“多謝客官擡愛,這樣吧,今個這兩位客官該是第一次來朝雨慕雲樓,小的去給兩位爺沏壺茶,不收錢。”
而後微微一頓,含笑看着方才仗義出言的食客道,“小的謝客官體恤,小的替幾位爺溫壺酒,算在小店賬上,幾位爺吃好喝好,盡興而歸。”
翟廖語和李落相視一眼,多少都有些驚訝。
區區一個尋常跑堂小二,說話不卑不亢,寥寥數句竟然也能面面俱到,難得可貴。
仗義出言的食客很是受用,擺擺手道:“算了,喝酒付錢那是本分,不必了,要酒的時候我自然會吩咐你。”
說罷掃了李落和翟廖語一眼,冷哼一聲,身旁幾人勸說了幾句,不再理會兩人。
李落苦笑一聲,不能小瞧了朝雨慕雲樓。
小二行了一禮,正要去爲兩人沏茶,李落揚聲喚住,輕輕說道:“不用沏茶了,我是你家小姐故友,煩請通傳一聲,就說瓊瑤故人求見。”
小二愣了愣,見李落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話語雖然随和,卻有一股讓人不敢生疑拒絕的威勢。
急忙說道:“原來是我家小姐故人,公子爺請稍候片刻。”
說罷匆忙離去,轉身之前也不忘又再一禮,禮數周全。
方才出言嘲諷兩人的鄰座食客見李落和翟廖語是柔月故友,頗是懷疑,盯着兩人竊竊私語。
翟廖語長歎一聲道:“真是稀罕,和柔月姑娘攀上交情似乎很了不起啊。”
李落淡然一笑,道:“天下四境,每一處都有受人尊崇的人,隻有多寡的區别,單論敬仰尊崇之心來說卻并無二緻。”
“哈哈,王……公子,要是說世人尊敬你的心思和别人愛慕一個女子的心思一樣,說出去隻怕沒有人會信吧。”
李落莞爾一笑,還未答話,一個相貌端莊,神态随和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
盈盈一禮,柔聲問道:“是兩位說要見我家小姐?”
李落點了點頭,道:“有勞姑娘了。”
女子淺淺一笑,平聲說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小女子好去告訴我家小姐一聲。”
“多謝,你就說是瓊瑤故人求見。”
“瓊瑤故人?”女子微微一愣,不知道這個瓊瑤故人是什麽來頭。
不過眼中有些猜疑,暗自沉吟,莫非李落和翟廖語又是以往常見的那些想一睹柔月玉容的登徒浪子。
“你家小姐若是不便見客,我們擇日再來也是一樣。”李落含笑說道。
女子哦了一聲,還是去了後院禀報,如果這個所謂的瓊瑤故人不是柔月故交,尋個借口随便打發了事,不過倘若真是柔月的故友,再要搪塞确屬失禮了。
翟廖語瞧着女子身影沒入後堂,嘿嘿一笑道:“瓊瑤故人?公子,要是柔月姑娘記不起來或是不願見我們,我們就這樣回去麽?”
李落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如果柔月姑娘不願意見我們,那今天來的剛剛好,說不得隻好先斬後奏了。”
翟廖語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李落這般做法甚合心意。
兩人閑聊了幾句,突然堂中一靜,乍聞一衆食客抽氣的聲響。
李落心中一動,和翟廖語向衆人目光聚集的地方瞧了過去,隻見一個娉婷仙子緩緩走了過來,朱唇含笑,美目含情,好一個不可方物的美麗女子。
此時這樓裏的食客,還有樓外未曾進來的,都目不轉睛的望着柔月,大氣也不敢出。
更沒有談笑議論聲,隻留下癡癡迷迷的如醉如夢,倒是有好幾聲酒杯落到桌上和盤碟撞在一起的脆響,也不知道是誰拿不穩手裏的酒杯,唐突了這一刻的幻境。
翟廖語也呼吸一沉,傳音說道:“好一個絕色尤物。”
柔月剛剛走了進來,身邊方才過來向李落問話的女子在耳邊低語幾句。
柔月聽罷,向堂中張望起來,有些像盼君歸家的女子,有些期許,還有些難以相信的感覺,總歸是我見猶憐。
堂中衆人心如擂鼓,隻盼柔月能瞧上自己一眼,心中已開始嫉妒起能得柔月青睐的幸運兒,也都按捺不住四下張望起來,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柔月看見人群中淡雅安靜的李落,眼睛亮了亮,換上一副欣喜中又帶着幾分幽怨的惱色,帶起一陣淡淡的幽香,婷婷袅袅的走了過來。
堂中諸人急忙搜尋,待看到李落和翟廖語後,目光似乎要刺穿李落和翟廖語一般,羨慕中帶着嫉恨,讓人很不自在,隻覺得後背有些火燎般的錯覺。
李落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起身剛要說話,隻見柔月哀怨的看了李落一眼,盈盈弱弱的拜了下去,嬌聲輕呼道:“民女柔月見過王爺。”
這一聲王爺莫說是堂中食客,就是李落也怔了怔,柔月身邊的婢女瞧着神色也吃了一驚,跟着柔月拜了下去。
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堂中諸人面露驚容,不知道眼前這個看似清秀的男子是卓城裏的哪一位王子皇孫。
李落眉頭微微皺了皺,柔月這般突然的叫破身份,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難道朝雨慕雲樓已經知道樞密院在暗中監視,早早起了戒備之心。
翟廖語雙目一寒,看了李落一眼,暗自戒備,以防有刺客出手傷人。
李落靜靜的看着柔月,清冷說道:“柔月姑娘請起,我隻是随意過來坐坐,不必在意。”
柔月站起身子,輕笑道:“王爺大駕光臨,朝雨慕雲樓蓬荜生輝,隻是民女樓中這些下人眼拙,不認得王爺,還要請王爺多多擔待。”
“不知者不罪,再說我今天來原本沒想張揚,不認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