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靈仙從懷中取出一張書柬,遞給谷鐵心,輕聲說道:“是他讓我們來的。”
谷鐵心接過白紙,上書寥寥幾個字:去朝雨慕雲樓看看,或許能碰到你們的人。
字迹秀氣好看,落筆卻甚爲有力。
谷鐵心皺了皺眉,和瘋丐相視一眼,俱能看見對方眼中的驚懼之意。
自己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都落在旁人眼中,一清二楚。
“我們被他們點了穴道,到了這裏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穴道自解,取下面紗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沒有别人了,隻留下這張字條。”
“七妹,你能猜到這個人是誰麽?”
“他不是洛書常,是誰我也說不準,卓城裏的王孫公子我不認得幾個。”
小靈仙搖搖頭道,突然記起什麽,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道,“谷大哥,臨走前他交給我一個錦囊,說是如果遇到兇險的時候再打開,能化險爲夷。”
“咦,他什麽時候給你的?”孟莊驚咦一聲道。
小靈仙俏臉一紅,細語回道:“就在咱們被蒙上眼睛前。”
“哼,鬼鬼祟祟,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孟莊還在懷恨于心,忿忿不平道。
谷鐵心掂了掂錦囊,交給小靈仙,沉聲說道:“此人敵友難辨,先不要早下定論,這個錦囊你先收着,或許真有奇效也說不定。”
小靈仙應了一聲,将錦囊收在懷裏,擡頭望着谷鐵心。
谷鐵心雙眉緊鎖,怔怔出神,良久吐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自生自滅,莫非真的是他。”
“誰?”
“一個不顧婁大人死活的人。”瘋丐寒聲說道。
孟莊三人吃了一驚,不知道婁田發生了什麽事,隻是看着谷鐵心和瘋丐這般模樣,也明白終歸不是好事。
這一夜,卓城裏很不平靜。
大理司的海捕公文打破了卓城最後一絲風雨飄零的平靜,一石激起千層浪,各部衙門、江湖門派,有心的,無意的,把不爲尋常百姓察覺的卓城攪成了一鍋亂粥,捕快、探子、都衛将士,一時之間比平日多了三成有餘。
不過倘若仔細瞧瞧就會發現都是朝廷下面的衙門在奔走,朝堂上的權臣牛耳一個個按兵不動,不知道在等什麽。
七大寇如今成了衆矢之的,有人想邀功請賞,有人是奉旨查案,還有人想要殺人滅口,自然少不了觊觎風傳的從商正衙門失竊的巨款,都在探尋七大寇的下落。
不過卓城很大,除去北城不算,再加上外城散落的百姓,少說也有近千萬之衆,在這麽多人中要想找到三五個有心藏身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不過街頭巷尾都布滿了各司衙門的眼線,三教九流,防不勝防,稍有大意也隻能落個飲恨收場。
連着幾日,卓城外弛内張,商正衙門一案終于引起了長明宮的注意。
剛開始時萬隆帝索然寡味,提不起什麽心思,隻當是尋常不長眼的盜賊,随口分撥大理司查辦。
時至今日,等到萬隆帝看見商正衙門遞上來的奏章,驚的合不上嘴。
一場大火,損失之巨簡直駭人聽聞,銀兩、銀票、奇珍異寶,加起來有數百萬兩之多。
萬隆帝大發雷霆,命大理司協同商正衙門,一定要盡快抓到行兇惡徒,另遣都衛從旁相助,若需其他衙門協力,即刻奏請朝廷。
這紙聖旨一下,大理司和都衛不敢怠慢,上頭有萬隆帝盯着,雖說這些日子萬隆帝上朝的時候屈指可數,但要是哪天朝堂上一不小心想起來這件事,沒有說辭可就得小心腦袋了。
聶奉鴻急的似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再怎麽說都衛都是英王李玄慈的人。
如果這件案子破不了,都衛最多也就領些罪責,但大理司可就難說了,丢了烏紗帽是小,稀裏糊塗送了性命是大,連忙下令命手下所有的捕快四處搜尋七大寇的行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卓城裏雞飛狗跳,大理司挨家挨戶的搜查,除了那夜在城東擒獲的人屠刁成和玉書生姜晚,七大寇其餘五人蹤影全無,仿佛是消失了一般。
還不等大理司和都衛查出什麽名堂,空氣中有彌漫起一股猜疑的聲音。
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第一個傳出來的,商正衙門早在數年前就已經虧空百萬兩白銀,這次商正衙門失火隻不過是因爲害怕有人查起來,暴露貪贓枉法的事實,自彈自唱的一出戲罷了,硬生生推到了恰逢其會的七大寇身上。
這番話原本沒什麽,案破之前,各種各樣的流言都有,隻是這次不湊巧的很,莫名其妙的傳進了萬隆帝的耳朵,萬隆帝也動了疑心,命三皇子李玄旭徹查此事。
臨陣換帥,萬隆帝雖然沒有明說,但朝堂上的王侯将相也猜得到天子之意,這是要把商正衙門一起查辦的意思。
再加上早前太傅淩疏桐過問大理司海捕公文一事,這可不尋常的很,中書令雖有監管之責,但沒有權利插手大理司的具體事務,太傅還和大理司卿聶奉鴻有監法司同衙之誼,如此行事不免有些耐人尋味。
換了查案的人,聶奉鴻稍稍松了一口氣,不過商正衙門可就沒有那麽舒坦了,禁軍将士封鎖了整個商正衙門,閑雜人等不許出入,核對近年來商正衙門進出的賬冊。
不管能不能查出什麽,此次是三皇子明武王李玄旭獨當一面,不止是萬隆帝看着,後宮也在瞧着,朝中百官莫不翹首相盼,掂量着要不要在李玄旭身上下注。
這種情形下三皇子李玄旭的壓力可想而知,凡事嚴嚴謹謹,不敢有絲毫馬虎。
分兵兩路,自己坐鎮商正衙門,清點賬冊,另一路以大理司和都衛爲主,搜尋七大寇的行蹤。
城南,一艘蓬船。
船夫穿着厚厚的棉衣,吃力的劃着船槳,河面上剛剛破開的冰又有要凍上的樣子,估摸着到了明個這劃船的營生就要暫且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