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悄無聲息,黑沉沉的什麽也看不見。
桑南色怫然不滿道:“風冷夜寒,佳人期許,兩位隔窗不入,這樣做法豈不是有失男兒本色?”
“深夜拜訪,請姑娘海涵。”窗外傳來一聲清朗聲音,正是谷鐵心。
兩道人影輕輕飄了進來,人影落地,屋中似乎暖了暖,不知道什麽時候窗戶已被來人随手關了起來。
桑南色和谷鐵心四目相對,空中仿佛有看不見的冷電四濺。
桑南色戰意暴漲,看到谷鐵心背後紅纓長刀時眼睛一亮,冷然喝道:“你也用刀?”
“是。”
桑南色突然手臂一揮,掌中多出一把尺許短刀,向谷鐵心割了過去。
刀很薄,但刀光很烈,這一刀削了出去,錯眼間仿佛屋中的燭光也被一刀兩斷,從中斷裂開來。
柔月沒想到兩人剛剛打了個照面就動手了,驚訝嬌呼出聲。
谷鐵心神色鎮靜如故,反手一抹,繡春刀繞過一個弧線,輕輕的從這把短刀旁滑了過去。
兩把刀并沒有碰在一起,隻有刀氣交錯而過,繡春刀很柔,谷鐵心出手一招的名字更柔,叫做如沐春風。
屋中被短刀斬斷的燭光被繡春刀又再接了回去,恢複了剛才時的溫柔旖旎。
“好刀法!”桑南色收刀,短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也不知道平日裏桑南色藏在身上什麽地方,“這把刀叫什麽名字?”
“繡春刀。”
“繡春刀,好名字。”桑南色大笑一聲,朗聲說道,“請坐。”
“你是這間屋子的主人?”谷鐵心反問道。
桑南色一愣,看了柔月一眼,柔月盈盈一笑,和聲說道:“小女子是這裏的主人,公子,前輩,請坐下說話,桑公子是我的朋友。”
“你就是柔月?”瘋丐不客氣的喝道。
桑南色臉色一沉,正要說話,柔月玉手微微一揚,輕柔回道:“小女子正是柔月。”
“哼,果然是紅顔禍水。”
柔月悠悠一歎,我見猶憐。
谷鐵心示意瘋丐稍安勿躁,兩人坐了下來,谷鐵心抱拳一禮道:“桑公子的刀法不像大甘功法,似乎有北疆宗派的影子。”
“哈哈,好眼力,七大寇果然名不虛傳。
我年幼時長在北方,自小對大甘刀法武功就很向往,這些年在卓城落腳,時常聽人說起大甘年輕一代中以刀法而論有兩人爲最。
其中之一是宋家的無缺公子,另一個人是當朝九殿下,但這兩個人都不是尋常能見得到的,可惜了我手中的碎夢刀,至今還遇不到一個能一較高低的對手。
不過今晚總算不虛此行,你的繡春刀有與我一戰的實力。”
桑南色話雖然傲氣逼人,但有方才一刀之威,再加上桑南色流露出來的自信神色,竟然一時讓人找不到懷疑反駁的話。
谷鐵心淡淡回道:“我奉勸桑公子一句,定天王和無缺公子的刀還是不要去試了,說不定幸事會變成憾事。”
“哦,他們兩人的刀比起你的繡春刀更兇更烈?”
“宋家的縱橫刀決是武林絕學,定天王所習刀法雖然沒有人明說,不過也是獨步江湖的奇功絕藝,我的繡春刀難以相提并論。”
“誰說生死之分一定就是武功的高下。”桑南色眼中異芒連閃,傲睨一世道。
谷鐵心心中一動,卓城中刀法高強的異域高手屈指可數,此子出身北疆,如果不是浪子遊俠,那便是馬幫中人了。
柔月突然百無聊賴的插言道:“你們這些英雄豪傑說話不是刀,就是争鬥麽?
如果隻是這些,那你們說好了,奴家去睡了。”
谷鐵心和桑南色俱是一愣,隻說最難消受美人恩,不過這美人的嗔怪也一樣難以消受。
桑南色尴尬一笑,道:“以後在柔月姑娘面前不說這些話了。”
柔月白了桑南色一眼,嬌嗔道:“你不要又亂許願啦,下次定會再說的,谷少俠是找我來的,倒像成了你的故人一樣。”
柔月輕聲責備,聽在耳中,仿佛含着淡淡的醋酸意味,酥酥軟軟的落在心尖上。
谷鐵心暗吸了一口涼氣,當真是個勾魂攝魄的女子,怪不得婁田會栽在這裏。
谷鐵心深吸了一口氣,平聲說道:“柔月姑娘認得在下?”
“七大寇名滿江湖,以寇爲名,做的卻是君子俠客都未必能辦到的事,小女子甚少與江湖中人來往,不過七大寇和繡春刀的名字奴家還是聽過的。”
“深夜攪擾,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姑娘蕙質蘭心,既然早已料到我們會來,想必心中已有定議。”
“猜到你們會來的是他不是我,卓城各方的豪強勢力布下天羅地網,奴家以爲你們逃不出去的。
既然來了,谷少俠和前輩想問什麽就問吧。”
“好,姑娘原來也是性情中人,在下的時間不多,得罪了。”
“沒關系的。”
柔月風情萬種的輕輕拂了一下秀發,勉強打起精神,似乎是要仔仔細細的回答谷鐵心所問。
隻是這個神态,沒來由的讓谷鐵心心中一軟,隻覺得如果問的多了就是在折磨眼前這個傾城傾國的美豔女子。
柔月瞧了瞧谷鐵心和瘋丐殘破的衣衫,輕聲說道:“看來是一場惡戰。”
美目上下打量了一遭,谷鐵心與瘋丐兩人安之若素,衣衫褴褛掩不去傲骨鋒芒。
柔月微微一笑,贊許的點了點頭。
谷鐵心輕咳一聲,抛開心頭雜念,直言說道:“姑娘知道城東一戰,想必這幾天卓城中發生的事也瞞不過姑娘。”
“有些事奴家知道,有些事奴家不知道,城東一戰是桑公子告訴我的,并不是我有未蔔先知的本領。”
“原來是桑公子告訴姑娘的,敢問桑公子尊姓大名?”
“哈哈,我是桑南色。”
“桑南色?馬幫幫主?”
谷鐵心瞳孔微微收緊,竟然連很少過問大甘江湖事的番外馬幫也卷入了這場紛争,這張羅網織的很大。
“不錯。”桑南色掃了谷鐵心和瘋丐一眼,明白兩人心中的隐憂。
哈哈一笑道,“馬幫和大甘的商正衙門沒有什麽關系,兩位大可放心,我在這裏,隻爲柔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