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喚道:“小青姑娘。”
“嗯?”小青回頭看着李落,見李落頗顯難爲情,突然俏臉一紅,疾步走到屋門處,嬌聲喝道,“小五,小五。”
遠遠傳來一個清脆的應和聲,李落順着門縫望了出來,外面蒼翠一片,綠意盎然。
少頃,門外傳來一陣衣衫窸窣聲響,一個十二三歲的男童從屋門處探進頭來,四下張望,剃的一個光頭,模樣兒甚是靈巧。
看見小青,嘿嘿一笑道:“青姐,你叫我?”
“嗯。”小青指了指床上躺着的李落,俏臉微紅道,“你扶他一把,去,去解個手。”
“好嘞。”小五跳進屋子裏,邊走邊問道,“青姐,他就是那個石頭魚馱着的人?”
“石頭魚?”小青微顯愕然,不解問道。
“是啊,是啊,青姐,他們沒給你說麽?”
“說什麽?”小青一臉狐疑道。
小五神秘兮兮的湊近小青,壓低聲音說道:“青姐,我聽胡子叔說他們出海打魚的時候,碰見一隻石頭魚。
那條石頭魚圍着漁船轉了半天,剛開始還以爲石頭魚要撞沉漁船呢。
後來才看見背上趴着一個人,胡子叔把他救起來以後石頭魚一直跟着咱們的船,等船到了渡口才遊走。”
“有這樣的事?”小青訝然望了躺在木塌上的李落一眼,一臉的難以置信。
小五拼命的點了點頭,小青眉頭一皺,随即展開,淡淡的哦了一聲,輕聲說道:“你去扶他起來一下。”
小五竄到李落身前,看了李落幾眼,回頭望着小青,清朗說道:“青姐,他怎麽樣了?”
“還動彈不了,這幾天要你多幫幫他。”
小五應了一聲,扶起李落,别看小五還隻是個孩童,一身力氣當真不小,或許李落清瘦了些,扶起來并沒有怎麽勉強。
李落神情如常,低聲道了聲謝,小五也不推辭,嘿嘿一笑,不以爲意。
李落這一躺下便是半個多月,過了十天才能勉強下地,腳剛一觸地,險些坐倒在地上,雙腿無力。
這還不算什麽,最讓李落揪心的是丹田中空空如也。
剛開始還以爲是負傷太重,内力損耗殆盡,隻是這些日子過去了,冰心訣不但沒有彙聚,反而像是從李落體内消失了一般。
似乎從來沒有在李落身上出現過,就是想展開内視之術也沒有法子,周身奇經八脈酸麻不堪,這具肉身仿佛不再是李落的。
這才知曉海上一番漂泊,不單單是受了重傷,一身内力也悉數付之東流了。
待李落明白過來後,心中苦澀難言,從原本人驚鬼懼的刀法高手變成現在這樣手無縛雞之力,卻真是造化弄人。
突然間武功盡失,李落隻覺得一陣落寞,仿佛是形影不離的知交好友就這樣悄然别過,隻留下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
如果不是屋裏還有小青在,李落實在不知道自己将會如何自處,唯有暗自開解,能在狂風巨浪中留住性命亦是不幸中的大幸,何必再奢求太多。
若是沒有這一身武功,或許有些事也就能偷得半日閑吧。
小青通曉醫理,醫術竟然還不弱,自然知道李落境況,見李落很快就不将散功之事放在心上,美目流轉,頗有興趣的留神查看李落神色。
見李落神态安詳平靜,也是暗暗吃了一驚。
每日裏小青都奔走忙碌,還要回來照料李落的衣食起居,很是辛勞。
不過小青卻從沒有什麽怨言,就是埋怨的神色也沒有過,對着李落也不見拘謹,像是長姐照顧幼弟,或者是妻子照顧丈夫一般。
有空的時候就陪着李落說說話,言談之中見識竟也不凡,一點不像是這偏僻山谷中生活的女子。
李落暗暗稱奇,不過沒有多問,或許也是不願多問,隻想就這麽安安靜靜的待着。
一日三餐,清粥野菜,一個女子整日裏不得閑的身影,都别有韻味。
隻看着這些平日裏忽視不見的小事,掃一尺地,驅趕幾隻沒有眼力的小蟲,替李落打來一盆清水拂面,照顧李落起居,少不了溫柔的叮囑絮叨。
花香人香,這殘破的木屋竟然有别處沒有的溫馨,隻盼不會是錯覺才好。
不管再怎麽勞累,小青見到李落時都會露出笑容,仿佛再苦的日子,也要讓别人笑着才好,木屋中時常有小青清脆悅耳的笑聲,活着不難,難的是怎麽活着。
過了幾日,李落漸漸能在屋中地上行走,無須小五幫忙,小青看似溫柔可親,但言出必行,明令李落不可出屋受風,落下病根。
鬼谷老人駕鶴仙去,天下醫術李落當屬翹楚之輩,也明白其中道理,很少靠近窗戶,不過窗外綠樹成蔭,不時有鳥兒的鳴啼聲,似乎這座木屋是在密林中央。
這一日,小青去了别處不知忙什麽了,留下李落一人待在屋中。
閑來無事,外傷已好的差不多,李落緩緩走到屋門處,推開木門,剛要跨出木屋,眼前景象大出李落意料,忙不倏伸手抓住門框,驚訝的看着屋外四處。
這座木屋竟然是建在幾根粗大的樹幹上,難怪會有綠葉如山,鳥鳴風動的感覺。
李落吸了一口氣,探出身子看着屋外的天地,這是一個山谷,能看見遠山如黛,低頭卻看不見樹下景象,盡被密密麻麻的枝葉擋住視線。
入目所見的百年老樹不計其數,錯落散在山谷各地,有叫的上名字的,還有叫不上名字的。
樹身上除了盤繞回旋的藤蔓外,竟然還有不少長着其他的樹木,最粗的有碗口大小,層層疊疊,仿佛身在異境中。
除了腳下的這座木屋,樹葉背後也有一座座木屋,連綿起伏,視線受阻,一時也數不清有多少。
李落抓住幾根樹枝走到屋外,木屋之間用一些稍微平整的樹幹連在一起,便算是路,淩空架起,大甘别處定然沒有這樣的一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