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今,既然是死路,我們殺回去吧,不能白白便宜了這些狗賊。”幾将縱聲大喝道。
琮馥眼中厲芒一閃,戰意大漲,嬌聲喝道:“好,回帆,就算魚死網破,也要讓他們瞧瞧我們扶琮男兒的厲害。”
“是!”衆将齊聲領命,戰船轟然調轉船身,向來路殺了回去。
身後的敵方戰船見狀,高聲呼嘯,言語中頗有驚喜之意,号聲連綿,擺開陣勢,攔住扶琮戰船。
扶琮戰船橫在暗石灘中,直面敵方數十艘戰船,琮馥站在船頭冷冷的望着敵方戰船。
身後扶琮将士嬉笑怒罵,再不将這些追兵放在眼裏,孤零零的一艘戰船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扶琮戰船與敵船隔空相視,扶琮戰船不動,敵船也沒有妄動。
琮馥神情淡然,想不到平日裏火爆莽撞的性子到了大戰前夕竟然這般沉得住氣,李落頗覺驚訝,隻是心中卻更加不是滋味。
敵船終于忍受不住琮馥這樣的輕視,兩艘戰船一左一右緩緩靠了過來。
琮馥啧啧舌,嘲弄一笑,命戰船稍稍退後了些,看了一眼海面,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這群牙魚,偏偏這個時候來湊熱鬧。”
衆将急急望了過去,側旁幾道幽深暗黑的海面外掀起一陣微波。
一番破圍厮殺,再到暗石灘中已過了三四個時辰,日頭漸漸傾斜了下去,映着夕陽餘光,這平靜海面上出現的海浪中不時有銀鱗閃現,牙魚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遊了過來。
琮馥瞧了瞧越來越近的牙魚魚群和敵方戰船,哼了一聲,道:“讓他們也嘗嘗被牙魚追是什麽滋味,傳令,向左轉舵,我們在那裏等着。”
扶琮戰船船頭輕輕一偏,滑進側旁一處礁石環繞的海域,靜靜的停了下來。
敵船見扶琮戰船進了死地,船行稍稍快了幾分,似乎是爲了搶功。
不過如果想與扶琮戰船正面交戰,還要再繞開幾處礁石,一時半刻還攻打不到扶琮戰船。
琮馥快步走到強弩旁,從懷中取出前幾日搜出來的引魚香,頗有些不舍的塗抹在弓弩鋒銳處。
向操弩的将士沉聲喝道:“等他們從那邊繞過來的時候放箭,射在船身與海水相接的地方,要是射偏了,你自己遊過去給我把箭插在那裏。”
将士嘿嘿一笑,摩拳擦掌道:“放心吧樂今,偏不了。”
琮馥瞪了将士一眼,拍了拍将士肩頭,嬌笑道:“就知道偏不了。”
說話間,敵船緩緩駛入最後一處轉彎的海道,船上敵軍将士嚴陣以待,原以爲扶琮将士會趁機出手,沒想到扶琮戰船沒有絲毫異動。
敵船上傳出一個粗豪的聲音:“你們走投無路了,留在那裏不要動……”
話還沒有說完,扶琮戰船上射出兩支強弩,不偏不倚恰恰釘在兩艘戰船船頭離水一尺上下的地方。
敵将一愣,轉即勃然大怒,怒聲喝道:“死到臨頭還消遣老子,兒郎們,給我砸沉他。”
琮馥見敵船将士調整弓弩投石,冷冽傳令道:“退,讓開這裏。”
戰船仿若一條海中遊魚,靈動了左右盤旋,繞着數不清的水下暗礁,和兩艘敵船捉起了迷藏。
敵船來勢洶洶,不死不休。
琮馥留神瞧了瞧遠處,冷笑一聲道:“看你怎麽死。”
過了幾刻,扶琮戰船須得不停的留意暗礁之間的海道,船行的速度變緩,敵船已迫在眉睫,眼看就要到了投石弩箭的射程之内。
突然琮馥秀眉一樣,勾勾手喜道:“李落,過來這邊,瞧場好戲。”
李落定睛望去,海面處泛起的水花似乎停頓了一下,而後繞成一團,向兩艘敵船急速遊了過去,船上将士隻留意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扶琮戰船,等瞧見水下異狀時已經有些遲了。
不計其數的牙魚圍在兩艘戰船船頭,敵船躲避不及,撞上了不少牙魚。
不撞還好,一旦撞上,驟然間激怒了這些牙魚,船頭外的水花似如翻騰的沸水,牙魚争先恐後的撲向戰船,撕咬船身,眨眼間木屑橫飛,原本乘風破浪的大船頃刻間岌岌可危。
扶琮将士縱然知道牙魚兇狠,不過見到眼前景象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更遑論今日才首次得見的李落。
敵船瞬間已毀在牙魚口下,突然海水中冒出一道橫浪,一條怪魚躍起撞在船頭,咬住了幾條牙魚又再潛入水下,身形過處,船身破出了一個數尺大小的空洞,如此幾下,兩艘戰船已支離破碎。
李落看得真切,這該是琮馥口中所說的虎獅魚,有丈餘大小,周身布滿灰白細紋,錯眼看去有些像海中岩石漂浮了起來,頭頂有一處突起,約莫數尺大小,上面凹凸不平,和海邊的石塊極爲相似。
方才虎獅魚借着躍起的力道撞在船身上,船闆摧枯拉朽的裂了開來,頭頂的這處突起堅硬不遜岩石多少,無怪扶琮将士這樣擔心。
敵船眼看就要分崩離析,船上不時有将士落水,落水後拼命的嘶吼掙紮,往往數息之後就沉了下去,再看落水的地方留下一片殷紅,已葬身在牙魚口中。
扶琮将士心中發寒,如果不是琮馥巧計周旋,隻怕在魚口求生的就是自己了。
牙魚騰挪遊動,虎獅魚在身後追逐不舍,兩艘戰船在魚群兇獸中幾乎是紙糊的一般,不過幾刻就已千瘡百孔,殘破的不成樣子。
兩艘敵船吸引了魚群注意,琮馥見機命扶琮将士小心翼翼的駛出這片海域。
戰船擦身而過,琮馥掃了一眼就不再留意,敵軍将士忙着掙紮逃命,也無暇顧及扶琮衆人和李落。
琮馥見有麾下将士想要彎弓射死敵軍将士洩憤,冷叱道:“收箭,留着弓弩對付剩下的敵兵,幾個死人而已,用不着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