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有兩道身影,不知在忙些什麽,聽到衆人腳步聲,其中一人停了下來,擡頭一望,圓乎乎的臉上帶着幾絲泥濘,正是秋吉,看見李落,欣喜叫道:“落哥兒,你回來啦。”
說罷便一路小跑了過來,見到李落身後諸人,憨憨一笑,道:“你們好。”卻也不似溯雪般拘謹。
李落心中一暖,笑道:“秋吉,你忙什麽呢?”
秋吉擦了一把臉,誰知卻抹得更髒了些,顧不得旁人,拉着李落說道:“落哥兒,我把後院裏的好些花都移過來了,這裏很不錯,夠栽上不少花花草草了。”
雲無雁幾人面面相觑,不知這個秋吉是何許人也,見到李落,竟然沒有半點避諱。
雲無雁聽聞秋吉之言,環目一掃,驟然一凝,駭然說道:“這是!?”
“啊,怎麽了?”秋吉忙不倏随着雲無雁的目光瞧了過去,撓了撓頭,不解問道。
諸将也不明所以,望着雲無雁,雲無雁長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震驚之意。
沉聲說道:“秋吉姑娘,這株可是七彩流霞?”
“七彩流霞?”秋吉一頭霧水,看着左側石邊一株開着七色花朵的秋玉蘭花,疑惑問道:“這個叫七彩流霞?”
雲無雁膛目結舌,良久才籲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你不知道麽?”
秋吉眨了眨眼,苦思半響,搖搖頭說道:“不知道,原來還有這麽個叫法,七彩流霞,啧啧,我原以爲隻是長得漂亮些。”
雲無雁哭笑不得,玉蘭花倒也尋常可見,夏秋兩季俱有,但書中所載秋玉蘭花有一異種,花開七色,雨後天晴之時,這七彩之間霞光萦繞,極是神妙,取名爲七彩流霞,端是一株奇花。
雲無雁所知,亦不過是在書中讀到,并未當真,隻當是世人故弄玄虛罷了,沒曾想竟然真有此物。
雖說此時未曾有雨,但這株七彩流霞也是花團錦簇,芬芳馥郁,引人流連。
諸将聽罷雲無雁解說,這才明白眼前這株秋玉蘭花的罕見,反倒是秋吉,雖有些驚訝,但也非是有多少得色,這株七彩流霞在秋吉眼中,怕也隻是一株尋常花木罷了。
李落微微一笑道:“你怎麽會有七彩流霞的?莫不是府中那一株?”
秋吉撥浪鼓般晃着腦袋回道:“不是,不是,府裏那個已經半死不活了,這是我用原來那株的一根枝節栽出來的。”
“自己栽出來的?”李落一怔,道:“府中那株七彩流霞守衛森嚴,我父鮮有讓旁人靠近,你是如何得來的?”
秋吉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個,嘻嘻,是老爺子幫我找來的。”
李落愕然,苦笑無語。
雲無雁幾人亦是一頭霧水,不知秋吉口中所指的老爺子是何許人也,不過若是能随意進出王府戒備森嚴之地,想來也是王府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了。
就在這時,側旁傳來一個陰寒的聲音,冷冷說道:“小丫頭,口無遮攔。”
秋吉轉頭笑道:“老爺子,快來,落哥兒回來了。”
牧天狼衆将心中一緊,卻非是其他,而是眼前的這清隽老者落地無聲,來到諸人不足數步之地才被人察覺出來,單是這份輕功,便屬江湖上的絕頂高手,王府侯門,卧虎藏龍,果然不假。
李落見到老者,恭敬一禮道:“老先生别來無恙。”
老者掃了李落一眼,清冷如昔,淡淡說道:“你還沒死麽?”
李落索然一笑道:“尚還算好。”
老者又看了看李落身後諸人,似是未曾瞧見衆人眼中的震驚之情,目及所至,在冷冰和李緣夕身上停留了數息。
冷哼一聲道:“看來你有今日聲望,非是僥幸。”
說罷望見冷冰手中長劍和李緣夕身後所伏的奇型長盒,眼神微微一凝,沒有作聲。
冷冰猛然一提氣,握住長劍的手微微一緊,又再緩緩放開,眼中寒芒暴漲,殺氣一閃即逝。
場中衆人多是武藝精絕之輩,冷冰真氣變化,俱有所感,看來眼前來人定是強絕之輩,若不然依着冷冰這等冷傲性子,怎會如此震動。
秋吉自然不知方才身上的一股涼意從何而來,跳到老者身前,大聲說道:“老爺子,怎麽這麽說落哥兒,你不是說落哥兒面相好,有貴人相助的麽?”
老者似有幾絲輕蔑之意,轉頭走開,不含絲毫人情的冷然喝道:“不是還有幾株藥草要種麽,日上杆頭,再不種下去怕是活不久了。”
秋吉一驚,連連點頭,向着李落一禮,又再和衆人打了一聲招呼,道:“你們先去休息吧,我把剩下的花草種上,可不能曬死了。”
說罷急急跑開,邊走邊憨聲盤算道:“還是一株七指佛蓮,兩株同心草,一株大花六道藤,哎,就是這天太熱,要不然還能試試九仞雪蓮栽不栽的活。”
望着秋吉隐入樹叢之後,雲無雁長吐了一口氣,喃喃說道:“七指佛蓮,同心草,大花六道藤!?還有九仞雪蓮,這……”
李落輕輕回道:“秋吉天賦異禀,世間花草,少有她不能栽種的,愈是罕有,她愈是得心應手,尋常難得一見的花木,隻要有一線生機,她多是能救得活。”
“奇才!”雲無雁贊道。
呼察冬蟬也是驚訝的合不上嘴,若是方才溯雪所言不甚明了,但秋吉低吟的幾株花草,呼察冬蟬也是略有耳聞,猶是大花六道藤,傳說是仙家之物,可解百毒,入藥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
雖不知傳說真假,但确屬天下極爲罕見之物,皇宮之中也未必能存有幾株來,多也隻是死物,還從未聽聞有人能栽種的。
冷冰亦是微微有些動容,側目望着秋吉兩人遠去之處,良久冷聲問道:“他是誰?”
李落一笑,道:“他暫居于此,與我亦師亦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