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選了草藥一篇中的一些常用之物說與葉筱熙,多是将草藥對症之症細加解說,用藥最緊要的是對症下藥,草藥用的不對,便是再好的珍貴藥草,也醫治不好最尋常的病症。
葉筱熙乍聞之下,茅塞頓開,生怕漏過了李落的半句之言。
李落并未藏私,留下了幾處藥方,以鬼谷老人的藥方爲基,以症爲引,言明藥方可因人而異,無需一成不變,葉筱熙雖是明白其中道理,不過要想信手拈來,怕是要數年光景。
李落也道出葉筱熙烘焙的山茶之中幾味不合之藥,溫寒相沖,大是弱了山茶該有之效。
葉筱熙這才明白過來,換過之後一試之下,清雅更勝,唇齒留香,葉筱熙極是贊服,若得來閑暇之餘,便向李落請教一二,甚是好學。
李落這番舉動自然逃不過山寨中的有心人,申時,李落正在松下授課,葉詩瑤和石昭遙遙相望,葉詩瑤眉頭緊鎖,清冷說道:“石昭,你怎麽看這個李玄樓?”
“李公子?看着年紀像是不大,不過怎麽會白了頭發?不算風流倜傥,倒是清雅俊秀猶有過之,文文弱弱,很有讀書人的模樣……”
石昭還待再說,就見葉詩瑤神色不善的望着自己,急忙收口,嘿嘿一笑,隐去嬉笑神情。
沉聲說道:“才學不凡隻是其一,沒想到醫術竟也頗爲精湛,咱們寨子裏的郎中難及萬一,是否還藏有其他本事,若他不願顯露,我們誰也不知。
舉止有度,不溫不火,城府甚深,前幾日溫酌故意去試探,半點異色都沒有,很難猜透,要說他出身大甘世家我信,但沙湖地處偏遠,從來沒有什麽上得了台面的世家豪族,像他這樣的人,該是在大甘有些名氣才對。”
葉詩瑤寒聲說道:“你說他另有所圖?”
“這個不好說,看着不像是官府派人刺探我們寨中虛實的,要是奸細的話,我想不出他會這般處事,半點也不遮掩,行事反倒光明磊落。
我們派去監視他的弟兄,這些日子裏都沒有看出什麽異常,不過估摸着他恐怕早就看出來了,隻是沒說罷了。”
“難道他真是個願意待在山裏的高人?”葉詩瑤苦惱說道。
“這我可不知道,或許李公子心計遠勝我等,故意露出這般樣子,也不是沒有可能。還有一事,詩瑤,不知道你留意了沒有。”
“什麽?”葉詩瑤一震,急急問道。
“李公子教寨中幼子讀書識字,隻教,卻從不考他們,好像要把自己知道的都說給他們,傳授筱熙醫術也是如此,也不管筱熙記不記得住,甚是奇怪,和尋常學堂裏的先生大是不同。”
“你的意思是他真心待我們,卻不願留在山寨?”
石昭晃了晃腦袋,歎道:“猜不出來啊,隻是山寨之中除了筱熙走得近些外,餘下衆人他都是謙恭有禮,卻又隐隐拒之千裏之外,不願深談,也甚少親近相處,不是敵意,隻是,怎麽說,好像隔着些别的東西。”
葉詩瑤沉吟道:“這就奇怪了,我們連雲寨隻有山水好看些,又沒錢,也不産什麽奇物,更不是什麽神仙洞府,他來這裏圖什麽?難道真的是爲了那個老頭子?”
石昭一樂,怪笑道:“這個嘛,嘿嘿,山水好隻是其一,人也好啊,李公子不爲山水,大可爲人留在這裏。”
葉詩瑤搖搖頭道:“我就擔心筱熙,她沒見過什麽風浪,萬一惹出什麽事來,爹泉下有知,我可怎麽向他交代。”
石昭詭異一笑,湊近葉詩瑤,低聲說道:“擔心妹妹,還有一個不差妹妹的姐姐啊。”
“你!”葉詩瑤霍然轉過頭,盯着石昭,臉色陣青陣白,咬牙切齒道:“榆木腦袋。”說罷氣鼓鼓的自行離去,留下石昭一人苦澀一笑,長歎一聲,轉身望着李落,神色難明。
天氣仍舊燥熱不堪,李落還好些,這些山寨中的孩子卻是難耐,待不得幾刻,就出了一身大汗,李落見狀,命幼童随意些,若是覺得熱可以解開衣衫,透透熱氣。
幼童見李落甚是随和,皆都歡呼起來,眨眼功夫,俱都光着膀子,還有幾個女孩子許是久與寨中孩子一同玩耍,也未見害羞,解開外衣,去去暑氣。
半個時辰過罷,李落見幼童俱都坐立難安,微微一笑,着他們歇息片刻,喝水的,嬉鬧的,亂作一團。
隻有寥寥幾個孩子還自正襟危坐,細細默念李落方才所授之學,猶是韓湘靈,極是刻苦,若得閑暇,時常找李落問些書中難解之處,李落也都一一作答,并未有半分不耐煩。
山寨之中藏書不多,李落選了幾冊,交予黃順,讓他若得下山之時,買來帶上山,不過近來山寨之中忙些其他雜事,一時之間還未得出空閑采買書冊,李落并未索求,隻憑自己心中所記,授予寨中幼童,僅有的幾冊書卷,李落也讓幼童相互傳閱,不過現今之際,幼童大多識不了幾個字,多是聽李落講解傳道。
李落斜靠在樹幹旁,今日裏葉筱熙不曾過來,操持這些散亂慣了的幼童确是難些,比之軍中練兵更耗費心神。
李落略略有些倦意,正要閉目養神,就見黃順幼子黃雲天偷偷跑了過來,四下望了一遭,從懷中取出一物來,交予李落。
李落望去,愣了半響,黃雲天手中之物并非有什麽稀奇,竟是個糖人,天氣太熱,都化了不少。
不過瞧的出黃雲天甚是寶貝,用糖紙包了好幾層,憨聲憨氣的說道:“先生,前些日子我爹在山下村子裏碰到買來的,我不舍得吃,給先生拿來。”
李落看着眼前一臉憨厚稚氣的黃雲天,心中有一股難掩的滋味攏在心頭,在大人眼中,權勢絕色,或許是稀罕之物,隻是在孩子眼中,這小小的一個糖人,卻比什麽都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