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筱熙狡黠笑道:“這麽說在李公子看來姐姐是對的了?”
李落啞然失笑,頗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以爲對又有何分别。”
“那就好了。”葉筱熙拍着手笑道:“隻要李公子覺得姐姐是對的,那我以後也能像尊敬石大哥一樣尊敬李公子了呢。”
李落苦笑無語,眼前女子天真爛漫,卻又本性如此純善,也隻有在這如畫的群山之中才能養育出這等佳人。
兩人邊說邊走,李落竟有那麽一刻之間,忘卻了山外的世界,忘卻了卓城,忘卻了牧天狼大營。
葉筱熙悠悠說道:“打我懂事的時候我就沒有見過娘,小時候問起爹,他總是歎氣,說娘是天下間最好的人,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小時候我總哭着要去找娘,羨慕别人家的孩子有娘,爲什麽我就沒有,爹從來也不罵我,陪着我哭,可惜我七歲那年,爹下山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長大了我才慢慢明白,娘走了,爹也走了,隻有我一個人在這世上,還好有姐姐在我身邊,照顧我,李公子,你的爹娘在麽?”
李落心中一疼,張了張口,半響才低聲說道:“在的,都還安好。”
“那就好,李公子可要對爹娘好呢,不要想我一樣,想給爹娘做一頓飯,都隻能在夢裏了。”
李落緩緩點了點頭,不知道遠在卓城的娘親是否又添了幾根白發,父親的身子可還健朗。
李落緩聲問道:“葉姑娘這些年都是和你姐姐相依爲命麽?”
葉筱熙淺淺一笑道:“不是啦,村子裏的叔伯嬸嬸對我很好,爹走了後,都是他們照顧我,村子裏差不多誰家的飯我都吃過呢。
尤其是二叔,李公子别瞧着二叔長得兇神惡煞,他對我可好了,小時候我哭鬧的時候,都是二叔帶着我,讓我騎在他肩上,帶着我抓蝴蝶,抓小魚,哈哈,二叔可是最能逗我開心的人了。”
李落看着葉筱熙,也不知這旖旎的笑容之下藏着多少的心傷,一個年僅七歲便父母雙亡的小女孩,每個夜裏會否隻能蜷縮在被窩之中,思念着故去的親人。
李落笑道:“我看是你照顧你姐姐多些吧,她看着也不是會做家務的人。”
葉筱熙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李公子,可不能讓我姐姐聽見,要不然她又該生氣了。”
說罷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來,“姐姐小時候就和男孩子一樣,整天就知道習武打架,每次回家都是青一塊紫一塊,還總是不以爲意,說要保護我,不讓我受欺負。
嘻嘻,可是村子裏的從來都沒人欺負我,小時候同齡的孩子都願意和我玩,不願意理姐姐,姐姐還不高興了,和我好幾天不說話。
不過心裏還是最疼我了,有什麽好吃的,都是留給我,自己舍不得吃,有新衣服了,也是做好了給我穿。”
李落一愣道:“你姐姐也會做衣服麽?”
葉筱熙撲哧笑了出聲,回頭瞧了瞧,低聲說道:“姐姐會把兩個衣袖縫到一起。”
李落莞爾,自己自小便是孤單一人,受盡了萬般寵愛,卻甚少有一個知心之人,兄弟姐妹之中隻有斂玉與自己走的近些。
不過也是時常見不到面,其他的族中同輩之人,早早就習慣了皇城之中的爾虞我詐,阿谀奉承,何來有這般光景。
葉筱熙自然猜不到李落心中所想,輕柔說道:“其實姐姐她不是我親姐姐,是爹從山下帶上來的,這山寨是爹和二叔一起建起來,後來爹爹不在了,葉伯便領着大家夥過日子,前些年才把寨主的位子讓給姐姐。
李公子别看姐姐是個大姑娘,在村裏子能勝過姐姐的,隻有石大哥了,就是二叔都不是姐姐的敵手。”
李落嗯了一聲,日間見過山寨幾人,便已瞧出葉詩瑤藝業不凡,更勝韓清海,隻有石昭稍勝一籌,不過比之天狼騎中幾人卻還是相差甚遠,不過在這州府之中,已是難得的高手了。
說話間,兩人已回到葉筱熙住處,李落瞧了一眼,面有難色。
葉筱熙善解人意,笑道:“李公子不礙事的,家裏還有幾間空房,石大哥剛來村子裏的時候也是住在這裏,剛才出來前姐姐讓我打掃出一間來,讓李公子暫且住下,以後再給李公子修個新房子。”
說罷見李落瞧着茅草屋頂怔怔出神,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隻是簡陋了些,就怕公子住不習慣。”
李落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很好了,好久也不曾這般安安靜靜。”
葉筱熙一愣,不明所以,随即提身疾步走到院裏,搬出一個竹椅,讓李落坐下稍待片刻,自己跑到北側一間屋子裏,打掃了起來。
平日裏幾間屋子葉筱熙都有清掃,沒什麽灰塵,很快便又被葉筱熙再掃了一遍,葉筱熙忙忙碌碌的一會搬些衣被,一會送來茶杯。
李落起身欲幫忙,都被葉筱熙笑着躲開,無奈之下,隻好站在院中看着葉筱熙進進出出,忙個不停,一股暖意繞在心間,久久不去。
待得葉筱熙收拾停當,李落走了進去,屋中甚是清雅,桌椅俱是竹子編織而成,精緻靈巧,一個竹櫃立在一旁,邊上是一個石床,衣被都是新換上的,繡着山水花草,鍾秀自在。
李落輕輕一禮,和聲說道:“多謝葉姑娘。”
葉筱熙搖了搖手,道:“李公子客氣啦,夜裏風涼些,公子不要涼着了,公子别叫我姑娘,叫我筱熙吧。”
說罷似有些期盼的望着李落,李落心中一動,随即隐隐沉了下去,似未覺出葉筱熙語中的親近之意,也不曾讓葉筱熙莫喚自己公子,淡淡說道:“夜深了,葉姑娘早些睡吧。”
葉筱熙神色稍暗,随即笑道:“嗯,公子也早些休息,茶已經沏好了,公子渴了就喝點,要是餓了就喚我,我給公子做些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