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縱身來到何燕颔身前,一字一句的說道:“老匹夫,你再說一遍。”
何燕颔面無懼色,大聲說道:“說就說,老夫說你是個不知廉恥的畜生。”
“好膽。”年輕男子怒火中燒,揚手就要掌掴何燕颔,突然眼前一花,李落不知何時閃身擋在何燕颔身前,平平淡淡,眼中似無一物,如同瞧着一草一石般看着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一滞,也不細想李落是如何來到何燕颔身前,便是側旁的中年男子幾人也沒有看清,心中若覺李落便該在此處一般。
年輕男子心中大恨,雙掌運力,就要将李落斃于掌下,突地傳來一聲嬌叱:“給我住手!”
精瘦漢子一喜,揚聲說道:“大當家,是大當家的。”
四周山賊齊齊喝道:“大當家。”
中年男子和年輕男子眼中俱是一凝,神色各異,回首望去,隻見兩匹駿馬疾馳而至,一男一女,端坐馬上。
男子的豐神俊朗,長發随意散開,嘴邊留着青渣渣的胡茬,也不收拾,肩上扛着一把五尺長劍,口中叼着一根綠枝,頗有些放蕩不羁的神采。
身旁女子雙十年華,或許再長些,李落一時倒也分辨不出,隻覺甚是明豔,額頭上紮着一根紅巾,縛在腦後,柳眉星目,朱唇欲滴,淺笑含情,突然出現在衆人眼前,幾疑是這雲隐山中的仙子,留戀了凡塵一般。瑤草靈芝,奉香而伴,幾隻蝴蝶,繞着女子翩然起舞,似這當空的朗日也柔和了幾分,綠樹沙沙作響,竟也歡舞起來,清風徐徐,輕柔地揚起女子身上的淡藍翠煙衫和散花水霧裙。女子香肩挺立,腰若流纨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眸含春水流盼,胸口配着一個青白玉牌,綴着點點紫玉,青絲流蘇,灑在上面,香嬌玉嫩,秀靥豔比花嬌,一颦一笑動人心魂,鬼斧神工,也不過如此,卻是添一點便盈,少一點便缺。
兩人疾馳而至,來到年輕男子面前,勒住駿馬。女子頗爲不喜,臉色幽寒,一雙美目冷冷的盯着年輕男子,俏顔含煞,語氣不善的叱道:“溫酌,你做什麽?”
年輕男子眼中炙熱神色一閃即逝,低頭回道:“沒什麽。”
“沒什麽?”女子冷哼一聲,掃了一眼場中諸人,看到顔氏母子時臉色一變,寒聲說道:“她們是怎麽回事?”
喚作溫酌的年輕男子微微一抖,擡頭極快的望了中年男子一眼,沒有出聲。中年男子臉皮稍一抽搐,踏前一步,揚聲問道:“大當家,你怎麽下山了?”
女子臉色稍緩,翻身下馬,颔首一禮道:“二叔,閑在寨子裏也沒什麽事做,下來看看。”
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原來大當家的對我不放心啊。”
女子正色回道:“二叔,我可從沒有信不過你,二叔何出此言?”
中年男子打了個哈哈,環目一掃,隻見四周的山賊俱是一臉敬佩神色,如癡如醉的望着美豔女子。中年男子惱色一隐,哼了一聲,道:“大當家,肥羊是個富貴人家,不是官宦之後,也定是奸商刁賈,還在和我讨價還價,該死,溫酌隻是去吓吓他們,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
女子看了看幾人,猶是倒地哽咽不止的謝氏和睚眦欲裂的譚祺,還有站在一旁苦笑無語的精瘦漢子,眉頭一皺,道:“這樣最好,倘若有違寨子裏的規矩,殺無赦。”
年輕男子急忙回了一禮,暗暗松了一口氣,顯是頗爲懼怕這名女子。女子身旁落拓不羁的男子打了個噴嚏,懶洋洋的說道:“要閑聊回去再聊,等在這裏,官兵來了,可就不妙了。”
“怕什麽,直娘賊的,來一個,老子殺一個,來兩個,老子殺一雙。”壯漢大聲說道。
說話男子聞言一笑,也不反駁,打馬躲到樹蔭下納起涼來。女子略一沉吟,也覺這般行事頗爲不妥,低喝一聲道:“取過錢财就走,不要在此地逗留。”
幾人齊喝一聲,中年男子走到譚相如身前,陰陰說道:“是你識相取出來,還是我自己動手?”
譚相如連聲求饒,悲呼道:“大王,小老兒真的沒有這麽多銀子啊。”
中年男子羞惱成怒,揚手便扇了譚相如一記耳光,喝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溫酌掩身過來,抽出腰中所配的柳葉刀,抵在譚相如咽喉處,冷冷說道:“還得給他見點血。”說罷就欲割破譚相如的脖子,就在這時傳來兩個聲音,異口同聲的喝道:“住手。”一個蒼老,一個錦言柔語,卻是何燕颔與山賊首領,不約而同的喝止住溫酌,女子頗爲驚詫的看了何燕颔一眼,倒不曾留意李落。
女子略有些嗔怒道:“多少銀兩?”
譚相如一滞,看了女子一眼,又瞧瞧中年男子,吓得不敢出聲,中年男子傲然說道:“沒多少,不過是一個人頭一百兩,不算多啊,這些人爲富不仁,魚肉鄉裏,這個數目都算少的了。”
女子臉色鐵青,眼前少說也有百人,十萬兩銀子,等閑人家縱是傾家蕩産也湊不出這麽多銀子來,譚家雖是家财頗豐,但一時半刻卻也拿不出來。女子柳眉倒豎,看着中年男子,責怪道:“二當家的,老寨主說的清清楚楚,凡事都要留人一條生路,不可趕盡殺絕,你如此行事,豈不是壞了山寨的規矩,怎麽服衆?”
中年男子哼了一聲,自知理虧,一臉陰霾,默然無語。女子走到譚相如身旁,瞪了溫酌一眼,溫酌忙不倏的抽刀閃開。女子看着譚相如,厲聲喝道:“我也不留難與你,留下一萬兩銀子,馬上離開此處,本姑娘不殺你,不是不敢,隻是不願,若你想報官,我也由你,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雲隐山葉詩瑤,你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