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雁一怔道:“怎麽,都要寫上麽?”
“那是當然,知府大人說了,不管是誰,隻要來的,都是我們府中莫大的榮耀,讓老朽要一一寫明。”門客一臉敬佩之色,和聲說道。
李落展顔道:“那好,你便寫李玄樓,雲無雁,呼察冬蟬,遲立恭賀知府千金大喜。”
門客運筆如飛,将衆人名字一一記下,許是忙的焦頭爛額,也不曾憶起筆下的幾個名字有何異常。
記下之後,門客向後喚了一聲,道:“客到。”
門中搶出一個少年郎,已是忙的滿頭大汗,見到李落幾人,急忙上前招呼,李落輕笑道:“不用招呼我們了,你去忙吧。”
少年擦了一把汗,躬身一禮道:“諸位請進來坐坐,少時我家小姐和姑爺出來給大家夥敬酒,招呼不周,還請見諒。”
“是雨幕姑娘?”
“正是,公子識得我家小姐?”少年驚訝道。
李落一笑道:“聽聞過你家小姐,你去忙吧。”
少年連聲賠罪,還是将李落幾人引入後府,後府空堂之地已是擦肩接踵,人聲鼎沸,李落随意找了處偏僻些的地方,站了下來,望着眼前喜堂,怔怔出神。
少頃,突然堂中爆出一聲歡呼,卻是歐雨幕和夫君出來爲到場賀喜之人敬酒行禮,歐清寒陪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團團作揖,不時和道賀的親朋好友寒暄幾句。
李落瞧了一眼新郎官,相貌俊雅,一臉正氣,也是個翩翩公子。
歐雨幕身着大紅嫁衣,嬌豔欲滴,七分喜,三分羞,煞是動人,許是沾了些喜酒,臉色绯紅,更勝新衣。
李落見歐雨幕幾人走入人群之中,開始道賀謝禮,淡然一笑道:“我們走吧。”
衆人再望了一眼場中新人,随着李落出了後府,剛離院門之時,歐雨幕瞥見幾人的背影,微微一怔,似是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周圍幾個女子圍着歐雨幕說個不停,擾斷了思緒,不曾想起到底是誰,随即将方才見到的背影一事放在一旁,和一衆女子談說起來。
杯去茶涼,賀喜的鄉親都已散去,歐清寒坐在堂中翻看禮簿,身旁一個中年女子相伴,該是歐清寒的夫人,兩男一女下首端坐,正是歐雨幕夫妻,還有一個年輕公子,卻是歐清寒的兒子。
中年女子抿了一口茶,笑道:“看什麽呢,在看你得了多少禮金麽?”
“夫人。”歐清寒埋怨的望了中年女子一眼,隻見中年女子一臉笑意,下首三人也是暗自偷笑,沒好氣的說道:“我哪裏是貪财的人。”
“好了,好了,還不知道你。”中年女子笑道。
歐清寒也笑了起來,接道:“我這寶貝姑娘出嫁,找了個好夫君,這是最大的喜事,不過嘛,呵呵,能有這麽多人看在本府的薄面上前來賀喜,禮金雖沒有多少,但前來道喜的人恐怕在大甘也是少有,就是公主出閣,也不見得有這麽多人來。”
歐雨幕兩人相視而笑,俊雅男子恭敬回道:“嶽父大人爲官清廉,四海皆知,受人愛戴也是情理之中。”
歐清寒輕撫長髯,歎道:“爲官一任,造福一方,我願足矣。”
歐清寒語落,座中四人俱是滿含敬意的望着歐清寒,中年女子也未再說笑,似是愛憐,又似是崇敬的看着自己的夫君。
歐清寒悠然自得,一邊翻看禮簿,一邊端起茶杯來,正要喝茶,突然眼中一凝,被禮簿中的四個名字引住眼神,神色一變,放下茶杯,長身而起,茶杯放的急了些,灑出了不少茶水。
四人一驚,中年女子急忙問道:“夫君,看到什麽了?”
歐清寒緩緩吐了一口氣,望着歐雨幕,沉聲說道:“幕兒,你來看看。”
“爹,怎麽了?”歐雨幕一愣,看了自己夫婿一眼,兩人俱是一臉不解,歐雨幕來到歐清寒身邊,探首望去,細聲念道:“李玄樓,雲無雁,呼察冬蟬,遲立恭賀知府千金大喜,賀禮一兩。”
“一兩銀子?也不多啊,怎麽了?”中年女子亦是不解,疑惑問道。
歐清寒和歐雨幕齊齊吸了一口氣,歐清寒顫聲說道:“是他。”
歐雨幕怔怔出神,良久才緩緩點了點頭。
“這幾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歐清寒親子皺眉苦思道。
“到底是誰啊?”中年女子急道,生怕收了不該收的禮金,歐清寒兩袖清風,爲人最重聲名,倘若有人借此心懷不軌,可是壞了歐清寒的一世英名。
歐雨幕看了幾人一眼,苦笑道:“放心,他們都是大甘了不起的人物。”
“姐姐,快說,我聽着熟得很,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了。”男子急急追問道。
歐雨幕看了其父一眼,朱唇輕啓:“大甘西府牧天狼軍中的幾位大将軍。”
男子一怔,猛然一拍椅子道:“我想起來了,李玄樓就是李落,大甘九皇子,禦封的輔國大将軍,定天侯。”
“嗯,雲無雁是牧天狼副帥,呼察冬蟬是大甘赫赫有名的牧蟬郡主,還有這個遲立,名聲不顯,恐怕也是軍中一員大将。”歐雨幕喃喃說道,猛然記起白日裏看見的幾道背影,怪不得這般眼熟,恐怕就是李落幾人了。
中年女子掩口驚呼一聲,道:“你是說他們就是當年解了七泉燃眉之急的幾位貴人。”
歐清寒放下手中禮簿,沉聲說道:“正是,本府欠了九殿下這麽大的人情,九殿下還不忘前來賀喜,可是他們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歐雨幕勸慰道:“爹,别多想,大将軍必是不願打擾我們,這才留下賀禮,悄然離去的。”
歐清寒緩緩坐倒,長歎道:“我是想當面謝謝九殿下啊。”
歐雨幕上前輕撫其父背心,溫言相勸,隻是心中卻已記起當年在軍帳之中李落那道單薄的身影和動怒的神情來,心中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