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苦笑道:“哪裏來的好事。”
呼察靖嘿嘿一笑道:“大将軍,再有這樣的事,你可要帶上我,省的天天在營中聽冬蟬唠叨。”
木蕭下幾人和牧天狼一一見禮,腳下卻未曾停留,隻是幾人久在沙場之中,除了唐宋兩家,木蕭下雖在江湖之中聲名顯赫,軍中幾将倒不甚清楚,隻是頗爲客氣的寒暄了幾句。
流雲棧看着呼察靖,輕聲喚道:“呼察将軍。”
呼察靖一愣,應道:“嗯。”
流雲棧淺淺一笑道:“将軍斬殺馬賊賀一天,肅清流寇,揚大甘軍威,雲棧今日得見,定要謝謝呼察将軍呢。”
呼察靖愕然,大笑道:“那你不要謝我了,要謝冷少俠,賀一天是他殺的,啧啧,劍術如神,那個賀一天連冷少俠一劍都接不下。”
冷冰冷哼一聲,顯是不喜呼察靖在人前如此推崇自己,不過冷冰久在軍中,漸漸也不似往日一般不近人情,倒也不曾有什麽異色。
流雲棧輕輕一笑,香唇輕啓,道:“不過呼察将軍将馬賊上下盡都斬殺,卻是有些殘忍了,他們也是家有妻兒,除了首惡也就罷了,何必趕盡殺絕。”
李落默然,流雲棧雖是說與呼察靖,實則是說給自己聽的。
呼察靖不以爲意,直言接道:“哪有首惡次惡的,他們殺起人來,可不想被殺的人也有妻兒,再者說,刀劍相向,若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的弟兄,動起手來,那管那麽多,先護住自家兄弟再說,你這個哥兒,怎地這麽心軟,婦人之仁可要不得。”
話音剛落,身側遲立捅了呼察靖一下,呼察靖轉過頭,皺眉問道:“幹嘛?”
遲立一怔,哭笑不得,打馬湊到呼察靖身邊,耳語幾句,呼察靖恍然大悟,指着流雲棧大聲說道:“原來你是個姑娘。”
衆人盡皆莞爾,流雲棧俏臉飛紅,落落大方的點了點頭。
呼察靖細看了幾眼,道:“難怪這麽心……善,這些年賀一天的馬賊可是做盡了傷天害理的事,斬草就要除根,留不得,等他們緩過氣來,又有人要遭殃了。”
流雲棧微微點了點頭,看着李落,輕聲說道:“話雖如此,但能饒人處還要留一條生路,總歸要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呼察靖還有再說,雲無雁見李落神情蕭索,輕咳一聲道:“姑娘說的是,呼察将軍,記得以後得饒人處且饒人。”
呼察靖撓了撓頭,應了一聲。
宋無心見牧天狼諸将如此謙遜,雖說功成名就,卻沒有半分盛氣淩人之勢,嶺南族中雖說也有這等英豪,但論起氣度來,恐怕未必便能及得上眼前幾人來。
太叔古岔開說道:“大将軍,這個拜火穆宗,我看他居心不善,諸位将軍似是不怎麽放在心上啊。”
雲無雁笑道:“他是拜火軍中主帥,也算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方才恐怕是有挾大将軍令我牧天狼之心,不過現在西域局勢變幻莫測,我大甘軍中尚有結盟之信,還不是兵戎相見的時候,這等事見怪不怪,換做是我,也會這麽做。”
太叔古歎道:“戰場上果然是詭谲難辨,就像方才差一點便要交手,到了最後還是和氣收場。”
雲無雁接道:“戰場也是另一個江湖,隻是少了些快意恩仇,到不了最後一刻,便是誰也不願輕啓戰事。”
太叔古點點頭,似有幾分羨慕的看着牧天狼幾将,李落暗自一歎,在朝局沙場之中,豈是少了些快意恩仇,怕是雲無雁也不願說的太多吧。
一路無語,暮色時分,衆人已将木括殘城遠遠抛在身後,雲無雁喝住将士,稍作歇息。
天色漸晚,衆人兵行極速,倒也不懼有旁人可追蹤埋伏,雲無雁見衆人多少都有了些疲态,與李落商議一番,找了處背水之所,安營紮寨,待明日天亮之後再行趕路。
不過幾刻,牧天狼将士已紮好行帳,燃起了幾堆篝火,做些飯菜充饑,李落與衆人圍坐在一起,一應飲食皆與衆将相同,并無特殊。
木蕭下暗贊,想不到這個卓城出身的皇室王子竟也能與軍中兵将同甘共苦,牧天狼狄州大勝,非是僥幸。
太叔古諸人死裏逃生,早已是困乏難耐,饑腸辘辘,俱都吃了不少飯菜。太叔古打了個飽嗝,歎道:“枉生了半輩子,還從沒有吃過這麽香的飯菜。”
朱智笑着接道:“太叔公子,我再給你盛一碗。”
太叔古連忙道謝,回道:“不用了,吃飽啦。”
雲無雁哈哈一笑道:“粗茶淡飯,比不得山珍海味,太叔公子可能入口?”
“很好啊,我還想多吃幾頓。”太叔古笑道。
李落展顔應道:“這有何難,太叔兄不急着回去的話,一起到我貫南大營住些時日,什麽時候想走了再離開,就怕到時候我不留你,太叔兄自己就想走了。”
衆人大笑,疏星朗月,清風徐徐,别有一番心境。
李落頓了一頓,望着木蕭下,含笑說道:“木先生,此去大甘路途頗遠,不如木先生随我們一起走,也好有個照應,過了鷹愁峽,木先生再做打算。”
木蕭下撫須微笑,朗聲說道:“木某人正有此意,能與名震天下的牧天狼同行,也是我等莫大的幸事。”
李落和聲接道:“木先生言重了,倘若我回去卓城,先生若在中府,還請卓城一叙。”
木蕭下神色微動,點點頭應了下來。李落轉頭看着唐夢覺四人,溫言說道:“唐公子,宋公子,若是方便,一起同行吧。”
唐夢覺看了宋無心一眼,抱拳一禮道:“夢覺謝過大将軍盛情,不過我們幾人還有些小事尚需在西域逗留幾日,不便叨擾,明日清晨我們幾人自行離去,請大将軍莫怪。”
李落輕輕點了點頭,道:“也好,既然有事,我就不強留了,這幾匹戰馬你們先用以代步,若還有什麽事我可代勞的,唐公子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