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無心一怔,道:“你還有事?”
妖娘盈盈一禮,輕聲說道:“我有一句話要說給他聽。”
宋無心瞧了木蕭下和罕庫别一眼,沉聲說道:“好,你說。”
妖娘道了聲謝,輕移蓮步,走到老者身邊,低聲細語,卻是在說客棧之中尚有數百兩銀子,讓他二人待衆人走後取了安家度日。
老者頗是驚訝,堂中衆人聽罷甚覺無趣,木蕭下和罕庫别轉身先出了客棧,除了遠遠避開的宋無心外,諸人皆離了客棧。隻是誰也不曾留意到妖娘極快的在老者耳邊耳語幾句,老者神情巨震,随即隐去。
說完之後,妖娘快步離去,中年女子還自鼓噪,宋無心揚手輕點,封了中年女子穴道,叫聲戛然而止,就在妖娘将離客棧大門之際,老者突然喚了一聲:“妖娘。”
妖娘身子一頓,頭也未回的走了出去。
到了門外,一陣明晃陽光刺得妖娘險些睜不開眼睛,妖娘眯起眼睛,少頃才看清屋外的風景,妖娘擡頭望着客棧的招牌,一聲長歎,随即垂下頭,整了整衣衫,啓顔笑道:“累大家久等了,我們走吧。”
宋無心從客棧中走了出來,朗聲說道:“安置妥當了。”
衆人各自翻身上馬,木蕭下緩緩說道:“走。”二十餘人合着馬蹄悶響,朝着木括殘城電掣而去。
快馬一日之後,木括殘城。
滿目瘡痍,入眼所見,隻剩下殘柱斷橼,半數已埋在黃沙之中,竟然連一間勉強算是整齊的屋舍都沒有留下。破牆背風處,掙紮着幾根細小的雜草,許是剛下過雨,透出幾不可查的綠意。
古城之中,便隻有城牆巨石還能瞧出幾分輪廓,緩緩在這流沙之中傾訴着木括一國當年還曾在這片土地上休養生息。
隻是過不了多少年,這些顯赫的巨石也将被西域的風沙蠶食殆盡,就如當年的木括一般,或許隻能在遊曆四方的詩人書卷中留下隻字片語。
衆人緩緩而行,城中已無道路,盡是黃沙,或高或低。看着身旁的破敗石牆,唐夢覺喃喃歎息道:“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衆人神色各異,喜憂參半,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廢墟荒石之間,周身四處隻覺一個靜字,靜的讓人背心發寒。
地上的黃沙剛被雨水洗過,映在當頭烈日下,泛出陣陣金光,好似給這木括殘城中鋪上了一層金沙。
突地一聲異響傳來,諸人皆震,齊齊拉住坐騎,兵刃出鞘,如臨大敵般瞧着聲響傳來之地,隻是響聲過後,良久也不見了動靜,宋無夏緩緩上前幾步,凝神分辨。
一道影子倏然從一處斷牆角竄了出來,馬匹受驚,長嘶一聲,影子似是也吓了一跳,站在當地,衆人看清之後不免啞然失笑,卻是一隻黃羊幼崽,兩隻眼珠明亮如水,好奇的瞧着眼前這些不速之客,倒也不甚害怕。
罕庫别汗顔道:“好一個木括鬼蜮,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一個畜生驚出了一身冷汗。”
西域一人大喜道:“好了,終于能找點肉吃。”說罷探手取出暗器,向着小黃羊擲了出去,還未到黃羊身前,一道暗影後發先至,相擊無聲,掃落暗器,落地之後,竟是一支發簪。
黃羊受驚,躲入殘桓之後,不見了蹤影。唐糖半散秀發,氣呼呼的說道:“你怎麽連個可憐的小羊都要殺來吃肉。”
西域武士一愣,張了張嘴,臉色微紅,說不出話來。罕庫别責怪的看了出手之人一眼,冷聲說道:“莽撞,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喝酒吃肉,若是留下痕迹,落在旁人眼中,你怕是沒命回去,酒囊飯袋。”
西域武士惶恐不安,連連賠罪。
宋無心撿起發簪,遞給唐糖,笑道:“這發簪還是宋大哥送給你的,你怎麽就拿它來擋暗器。”
唐糖吐了吐舌頭,嬌笑道:“一時找不到合手的器物,隻能用它啦,你可不許告訴宋大哥。”
宋無心哈哈一笑道:“放心吧,我不會說的。”
太叔古眼中閃過驚意,望了李落一眼,一路之上,李落沉默寡言,似是别有所屬。
隻是離開客棧之前曾言唐糖看似天真爛漫,實則聰慧暗藏,方才出手暗器,已是窺得個中三味,與西域武士的袖箭相擊,竟連一絲響聲都沒有發出,這等陰柔内力,縱是大甘武林也不得多見。
木蕭下也饒有興趣的看了唐糖一眼,莫測一笑,随即說道:“早些找到木括寶藏爲上,莫要耽誤時日,妖娘,請帶路。”
妖娘嗯了一聲,默默走在衆人前面,向着遠處數堆殘石群集之處走去。
入得木括殘城,衆人雖是神情各異,但多是期待之意盛些,隻有李緣夕和李落神色黯然,而妖娘除了擡頭辨認路途外,盡都低垂着頭,看不出心中所想。
妖娘對木括殘城甚爲熟識,左右轉寰,腳下沒有一絲停留。木蕭下和唐夢覺看着妖娘的背影,眼中的戒備之意漸重,隻是到了此時,誰也不願輕言放棄。
來到一處斷牆之中,妖娘停了下來,仔細打量。此處雜散了不少的殘磚斷牆,衆人尚可依稀看見牆壁上留下的刻畫,隻是風沙侵蝕的厲害,辨不出畫中何物來,不過看着殘留下來的石基,想必當年木括在時,這裏定也是一處要緊所在。
妖娘又再分辨了片刻,笃定的說道:“就是這裏了。”
“哪裏?”罕庫别急急問道。
妖娘指了指腳下,沉聲說道:“木括寶藏就在我們下面。”
衆人一凝,皆都打量起腳下的沙石。
“怎麽下去?”
“有暗道的。”
“快找出來。”罕庫别大喜道。
“等等。”木蕭下雙眉一揚,淡然問道:“妖娘怎會對這裏如此熟悉?”
罕庫别一怔,望着妖娘,寒聲說道:“莫非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