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蕭連割了三十幾劍,黃姓老者已是出氣多,進氣少,慘叫聲也越來越弱,到了最後頤蕭割一劍,身子便微微顫抖一下,卻沒了聲息,渾身是血,早已瞧不出模樣。
客棧衆人陣陣發寒,若方才還有幾分驚意,現在就隻剩下寒氣了。
幾個西域武士忍不住嘔吐起來,還以爲方才木蕭下能使得圖勿與妖娘反目,求得一線生機。
怎料情形急轉而下,還有一人暗藏其中,手段比之圖勿更是陰毒。宋無心幾人亦是臉色一片慘白,面如死灰,再也沒有往日的風采。
良久,頤蕭站起身來,滿意的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黃姓老者,又瞧了瞧堂下諸人神情,哈哈大笑道:“真是痛快,好久沒有殺人殺的這麽舒服了,果然還是要殺江湖中的高手才過瘾。”
突地看到李落,心頭一震,寒聲說道:“沈公子,你倒還是面不改色,客棧之中,除了木蕭下這個老不死的,就你還能讓老夫多瞧幾眼。”
李落輕輕擡起頭,看着頤蕭,淡然說道:“生死有命,就算我再怎麽害怕,頤前輩也不會手下留情。”
頤蕭一愣,緩緩說道:“你倒是看得開,老夫最後問你一句,你是何人?”
“我?隻是江湖中的無名之輩,頤前輩不必放在心上。”
妖娘嬌笑一聲道:“沈郎啊沈郎,你才智過人,可有想到如何解開今日的局面麽?你若是出招,最多也隻是一招罷了。我們有兩個人,你殺的一個,還有一個,再說就怕你一個都殺不了,若是不出招,呵呵,再有一刻,奴家可要回房讓你好好伺候奴家啦,奴家有些等不及了。”
李落淡然一笑,沒有應聲。
頤蕭冷冷望着李落道:“反正還有時間,老夫倒要聽聽你怎麽識破老夫布置的手段,若是合了老夫心意,老夫給你一個痛快。”
李落看了看窗外,風雨大了些,天色卻亮了不少,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
木蕭下突然緩緩睜開眼睛,說道:“不妨說說看,我也想聽一聽。”
李落向着木蕭下輕輕一禮,強提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此局破綻有五。”
“這麽多,你可不要信口開河。”
李落收回目光,看着頤蕭,淡淡說道:“第一個破綻是狗兒,第二個破綻是掌櫃,第三個破綻是韓觞,第四個破綻是圖勿,第五個破綻,就是你,頤前輩。”
“你說什麽?老夫是破綻!”頤蕭大怒,變色喝道。
妖娘黏了上來,縮入頤蕭懷中,膩聲說道:“别生氣啊,氣壞了身子奴家該心疼了。”
頤蕭氣極反笑,連說了幾個好,道:“你說。”
“狗兒的破綻宋公子已經說過,他最後一個送酒水到鄧家三兄弟房中,自此之後到我們發現三人的屍首便沒人再見過他們,此爲其一。再者和掌櫃在房間說了幾句話,随後掌櫃便也香消玉殒,發現掌櫃屍首不見蹤影的也是他,打翻油燈的恰恰還是他,又傳出沙鬼索命之說,惹人生疑,狗兒該是此局中第一人,他應是自殺,至于慘死的中年男子也是被他所殺。”
妖娘抿嘴一笑道:“奴家都說了,願爲奴家死的人多了。”
頤蕭壓下心頭怒意,冷冷說道:“這隻不過是生疑罷了,你有什麽證據說狗兒暗中殺人。”
“正如宋公子所言,鄧家三人我們誰也不曾留意過,唯一和他們略有接觸的隻有一個段江,隻要避開段江,你們自然能從容布置,如果我猜得不錯,前日酉時站在樓邊讓狗兒送來酒水的早已是個死人。”
“死人?死人怎麽會說話?”頤蕭恥笑道。
李落清冷一笑道:“江湖之中腹語秘傳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功夫,我問過段兄,鄧家兄長說話時旁邊有人走過,隻是當時客棧之中還是風平浪靜,衆人多被埋天沙引了心神,不曾留意罷了。”
頤蕭冷哼一聲,沒有插言。李落接道:“狗兒送入酒水,自然也會有時間布置房中三人的死狀,自我入房中,便覺得他們三人的房間有些奇怪,但總是想不出是什麽地方,後來段兄讓出一間客房,我才明白是什麽。”
“房間不都是一樣麽?有什麽奇怪的?”妖娘饒有興趣的看着李落,嬌聲問道。
“他們三人房間之中有一個大酒壇,别的房中卻是沒有,若說貪酒,但爲了木括寶藏,當還不至于因酒誤事,這酒壇大小裝下三個人的頭顱綽綽有餘,傷口之處沒有血迹,并非寒冰真氣,隻是早就被人凍成了冰塊,自然不會有血流出,等到冰漸漸化開,血水才會流出,這就是爲何在我們幾人入房查看的時候,頸部會有血流出來,可惜時間拿捏差了幾分,若是能再晚流片刻,此局便會再嚴密一分。”
頤蕭冷哼一聲,道:“你以爲這麽容易,先是要凍好屍首,還要用蜜漿封住傷口,天這麽熱,要不到一個時辰,血就得留的滿地都是。”頤蕭如是說,便已是李落所言不錯。
李落點了點頭道:“頤前輩所言甚是,能做成這樣,已是很好了。”說完微微一頓,接道:“至于化去頭顱的藥物,除了木先生所說的回塵聖水外,還有數種有此功效,其中有兩三種便是頭發也能化的一幹二淨,既然仙女觀是魔門中人所創,有這等毒物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沈公子不僅才智過人,還知曉這麽多奇聞秘事,可惜啊可惜。”頤蕭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言下之意便是李落命不久矣了。
妖娘接道:“沈郎,你是怎麽想到奴家會用冰的?”
“狗兒說給我聽的,客棧之中有一道菜叫冰燒羊心,做法甚是奇特,先用火烤,在羊心将熟之際敷上寒冰,鎖住鮮味,既然能做這道菜,想必客棧之中有地窖可以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