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便有一個行商模樣的男子出言道:“我記得不到酉時,他們三人就上樓了,晚飯時也沒有下來,再沒有見過。”
“不錯,鄙人記得也是如此,好像還讓小二送膳食到他們屋中,我記得鄧氏三雄中的老大在房門外喊了一聲,叫店家送些酒菜上來。”段江細細回憶道。
此言一出,堂中幾人連連點頭,證實段江所言非虛。
頤蕭轉頭盯着在一旁打哆嗦的狗兒,喝道:“确是如此?”
狗兒忙不倏的連連點頭,急忙回道:“大爺,是這樣,小的給他們送了酒菜,那個時候還好好的。”
頤蕭冷哼一聲,道:“這麽說來,酉時他們三個還是活的,酉時之後,還有誰見過他們三人?”
堂中諸人想了一番,皆都連連搖頭,七嘴八舌的言道自此之後便再未見過三人。
中年男子輕敲桌面,緩緩說道:“他們三人看似是在酉時小二送過酒菜之後被人加害,不過客棧不大,諸位之中不乏高手,如何能有人這般不動聲息取人性命?諸位可有人看到誰進出過他們三人的房間麽?”
堂中一靜,誰也不敢輕易出言,唐夢覺望着李落問道:“沈公子,昨夜你一直在堂中,可曾見到什麽可疑之人進過房間?”
李落微一思量,沉聲說道:“未曾見過,店家送過酒菜之前,便是在下最後一次看見他們其中一人,入夜之後,該是沒有再出房門。”
段江在一旁接道:“是啊,我們幾個閑聊了一個多時辰才各自歇息,沒有再瞧見他們出屋。”
“這就怪了,酉時尚且叫了酒菜,房中再無人進出,難道這世上還有這等高深莫測的功夫,可以隔空取人首級不成?又能憑空取走首級不讓我等察覺,恕在下孤陋寡聞,頤老前輩,可曾聽聞有這般武功的?”太叔古眉頭緊皺問道。
頤蕭看了太叔古一眼,冷笑道:“世上怎有這等武功,除非是山妖鬼怪,哼,依老夫看,客棧之中有人故弄玄虛。”
狗兒猛地慘呼一聲,大喊道:“是沙鬼,沙鬼出來索命了。”
妖娘閃身到了狗兒身前,揚手一記耳光,喝罵道:“閉嘴。”
狗兒捂着臉頰,一臉驚恐,不住的往後退,邊退邊喃喃自語道:“一定是,一定是的,沙鬼來了,我們一個也活不了。”
“你!”妖娘大怒,就要上前教訓狗兒,唐夢覺攔住妖娘,看了一臉死灰的狗兒一眼,和聲說道:“掌櫃暫且息怒,莫要亂了陣腳。”
書生訝聲問道:“沙鬼?沙鬼是什麽?”
堂中西域衆人臉色皆是一變,便是頤蕭和圖勿聞言神色亦是一緊,隻是誰也不曾出言,不少人不自覺望了望客棧之外,耳中聽着屋門外肆虐的風沙之聲,夾雜着沙雨敲打屋門的雜亂聲音,隻覺得背心一陣發寒,一股陰氣從屋外透了進來,呼吸之聲驟然變重。
突地傳來一個輕靈聲音,問道:“沙鬼是沙子裏的妖怪麽?”
衆人擡頭望去,說話者正是唐糖,此時正一臉好奇的探頭望着窗外,若是風雨小些,她便是要出去瞧個究竟,沒有半分驚懼之意。
李落緩緩接道:“沙鬼傳言留有記載該是始于一百年前,西域萬裏黃沙之中埋葬了不少過往商旅豪俠,這些人魂魄不得歸于故裏,便在這沙海之中遊蕩,名喚沙鬼。不過沙鬼傷人之說還是在木括亡國之後,一國之民不知所蹤,據說都是被掩埋在黃沙之下,怨氣甚大。每逢西域風沙遮天,驚擾了這些沉睡多年的遊魂惡鬼,他們便爬出墳墓,四處搜尋生靈,凡有見着,多被攝魂攝魄,或是取走心肝頭顱,幸存者也大多心神俱散,狀若瘋癫。從這些人隻字片語中所述,這沙鬼俱是沒有面容,可隐身黃沙之下,來去無蹤,取人性命不過彈指之間,不論武功高低,皆難幸免,便是名噪一時的高手也難逃身死之局,好在這些沙鬼隻有在狂風過境之後才會出現,若是風沙小些,就不會擾到他們,避開木括古道遠些,便少有沙鬼傷人之事流傳。”
李落一頓,輕聲問道:“唐姑娘,你不怕麽?”
唐糖皺了皺瓊鼻,嬌聲說道:“爲什麽要怕呀,已經困在這裏了,就是有惡鬼,也要鬥一鬥,再說他們不敢光天化日出來遊蕩,肯定也害怕。爹說過,裝神弄鬼偷偷吓人的都是膽小鬼,他們要是真這麽厲害,出來把我們殺光不就了事了,現在這樣算得了什麽,哼,我才不怕呢。”
李落展顔一笑,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唐糖話音一落,堂中諸人皆是一震,随即微微汗顔,想不到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事到臨頭,還不如一個小姑娘。
頤蕭看着唐糖,難得的眼中流過一絲贊賞之意,大笑一聲道:“老夫受教了。”說完冷冷掃了堂中諸人一眼,哂然道:“闖過大風大浪,卻還不及一個小姑娘,傳出去我們也不用再在江湖上丢人了。”
唐糖略微不喜,皺眉脆聲說道:“老前輩,我才不是小姑娘呢。”
唐夢覺忙喚道:“妹妹,不可無禮。”
頤蕭出奇的沒有異色,咧嘴一笑道:“是老夫說錯了,姑娘是女中豪傑。”
唐糖嘿嘿一笑,美滋滋的點了點頭,沖着頤蕭福了一福。堂中陰氣便在唐糖的清脆鈴音之中退了出去,似是又回到了屋外風沙之中。
唐夢覺和太叔古對望一眼,太叔古微微點頭,唐夢覺掃了衆人一眼,朗聲說道:“諸位之中,誰住在這三人身側?”
衆人面面相觑,良久,段江身旁的幾名行商顫聲回道:“我們幾個住在他們右側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