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浦直了直身形,猛咳幾聲,複又壓低了身子,悄聲說道:“老朽雖不知此物如何煉制,不過老朽找到一個法子,可将用過的塘荷脂複原。”
“什麽?”沈向東倒吸了一口涼氣,便是李落也是神色震動,兩人目不轉睛的望着蔣浦。
蔣浦嘿嘿一笑道:“也是老朽無心得來,提煉之後,藥效與鏡湖甯家的塘荷脂一般無二,隻不過一斤用過的塘荷脂隻能煉出五兩上下。自到軍中,老朽讓戚将軍暗中幫忙收集些用過的塘荷脂,幸得大将軍下令,戚将軍對老朽頗爲照顧,雖說老朽沒有言明此物何用,但戚将軍也不曾推诿。這些日子不知用什麽法子送給老朽十斤左右的塘荷脂,老朽已煉出了三斤還可一用的塘荷脂,本想煉完之後再報于大将軍,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用場了。”
“蔣老,沈某佩服。”
蔣浦連連擺手,隻是難掩眼中得色。
李落大爲歎服,贊道:“術營之中人才輩出,屈就蔣老了,如此煉制,可用幾次?”
“除了首次提煉之後,藥效尚存外,第二次若再提煉,止血之效隻不過是原來塘荷脂的兩成左右,比尋常藥物強不了多少。”
“足夠了,蔣老,狄州事罷,不妨走一趟鏡湖甯家,你可與他們切磋一二。”
“大将軍,這個法子不留在我們軍中麽?”蔣浦愕然說道。
李落輕輕一笑,道:“怎麽,蔣老不願将此法授于鏡湖甯家?”
“那倒不是,老朽都一把歲數了,還能把這法子帶進棺材不成。
隻是若隻有大将軍知道此法,以後說不定還能派些用場。”
李落輕輕搖了搖頭,道:“此物爲甯家所出,若是能精練塘荷脂,我們不必瞞着他們,再者人無貴賤,倘若塘荷脂能多出一些,也能多救幾人的性命。”
蔣浦仔細瞧了瞧李落,衷心贊道:“常人都說醫者父母心,大将軍,你也是醫者。”
“我?呵呵,我殺的人倒是很多,醫人今日尚屬首次。”李落自嘲一笑道。
“老朽不是說大将軍醫人,大将軍醫的是天下。”蔣浦重重說道。
李落和沈向東俱是一愣,沈向東頗爲欣慰的望了李落一眼,李落心中一暖,輕聲說道:“蔣老過譽了,李落當不起。”起身一禮,道:“李落謝過蔣老。”說完不等蔣浦回禮,接道:“有了蔣老的塘荷脂,止血一事便再無疑難,敗血之症也多了五分把握,再輔以鬼老的靈丹妙藥,此兩事可成。”
“餘下還有一事,胸背處的铠甲可借李将軍的星宿劍和冷公子的劍術,不過手臂和頸部兩處的铠甲不能以星宿劍破開了,冷公子劍術精絕,破開铠甲不傷及這位姑娘倒是不難,不過難免不會牽動經脈。老夫前些日子在術營時,營中執掌軍械的将領名爲宋子軒,此人極善機關,改良了玄絲,新制一物,取名爲相思,可割開鐵質之物,極爲鋒利,還曾與老夫有過長談,想打制一種貼身可藏的武器。我們可用此物破開手臂和頸部的铠甲,不會傷及這位姑娘的經脈。”
“看來老天爺也要成人之美了,這個宋子軒老朽也很是欣賞,機關才學在軍中不做第二人想,大将軍,既然沈先生如此說,該是可行。”蔣浦喜道。
李落點頭道了聲好,蔣浦望着沈向東,問道:“沈先生,可否用他這個相思破開胸背處的铠甲?這樣還能再多幾分把握來。”
“這個恐怕不行,手臂和頸處的铠甲略微單薄,但胸背處的铠甲太過厚重,用相思割開太耗時間,醫治之時須得先行封住穴道,時間久了,經脈損傷太大,得不償失。”沈向東略作思量,沉聲回道。
“如此,便先由冷公子持劍,我們先行取下胸背處铠甲,再用相思割開手臂和頸部兩處。”
“好,就按大将軍所言,不過老朽尚有一事,如沈先生所述,這位姑娘身具内力,若和施術之人相沖該如何是好?封住穴道隻能暫解一時,時間久了,怕有變數。”
“蔣老不必憂心此事,老夫和李将軍已有一法。”沈向東撫須笑道。
“如何解法?”蔣浦急忙問道。
沈向東看了李落一眼,道:“有一物,名爲幽宮,想必蔣老也有所耳聞。”
“啊,幽宮,這個……”蔣浦頗爲狐疑的看了李落一眼。
李落微微一笑道:“藥無善惡,隻在用藥之人,幽宮雖說是聲名不好,但用在此時恰到好處。”
蔣浦慨然歎道,顯是對皇宮之中用于女子身上的藥物頗有微詞,不過正如李落所言,用在此地,恰能化解了無名女子的内力,醫治之後再行服下解藥,比之封穴之舉,損傷還要小些,然李落明言幽宮不可多用,若不然會有散功之險,最多也不過兩個時辰罷了。
議罷,三人俱是長籲了一口氣,心緒稍定。沈向東哈哈一笑道:“鬼老在天之靈也可得慰藉,有李将軍和蔣老,鬼老醫術當有重現天下之時。”
蔣浦也是極爲欣喜,能得鬼老之助,亦是行醫之人莫大的榮耀。
蔣浦雙手緊握,道:“老朽從未想過有一天能借鬼老之才,施術之法若按鬼老所書,再加上方才大将軍和沈先生一番解說,老朽估計少說也有八成把握,鬼老的醫術真是凡人無法揣測,老朽行醫這麽多年,醫書所載之法有些聽都不曾聽過,隻是換血之術,換做老朽,這輩子都想不出來。”
沈向東點頭道:“确如蔣老所言,沒有鬼老相助,這木括死衛怕是無人可醫,便算是創立此術的人,也不見得可解。”
李落長身而起,走到無名女子身前,和聲問道:“方才我三人定下醫治之法,你聽得明白?雖說有幾分把握,但個中兇險仍在,你若是不願,我們也不會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