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雁恍然,笑道:“大将軍如此說法,末将倒不曾聽過,仔細想想,确是如此。”
李落看了雲無雁一眼,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到頭來能回去的又能有多少人啊。”
雲無雁哈哈一笑道:“大将軍不必太放在心上,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輩既然從軍,早就看淡了這些,與将士們生死與共,也不枉這堂堂男兒身在時間這一遭了。”
李落澀然一笑,沒有做聲。雲無雁看着遠處幽幽暗暗的山巒,低聲道:“狄帥臨行之前,與末将一席長歎,其實我心裏明白狄帥所指,大将軍莫怪末将鬥膽。大甘朝中如今思進取者少,偏安者多,狄帥就是有心讓末将執掌征西大軍,朝中也免不了頗多掣肘,唯有與大将軍麾下,或能一展抱負,不讓狄帥心血白費。”
李落眉間神色一暗,轉瞬即逝,朗聲說道:“雲将軍,以後你我可不能辜負狄帥厚望了。”
雲無雁縱聲大笑,道:“末将遵令。”
兩人笑了起來,戰馬飛踏,馬蹄聲在空寂的狄州悠遠的傳了開來,應和着兩人的輕叱聲,似是驚起了一陣陣微風。
自狄傑離營,征西大軍得雲無雁轄制,未起什麽波瀾,衆将聽命李落,軍中諸事井然有序,各部領将,連同戍守在外的劉策三将,皆遵從李落軍令,将營中老弱将士整理成冊,報于中軍大營,大軍縮減十餘萬,隻留下了三十萬精兵強将。
遣返将士由戚邵兵從後營之中撥出軍饷盤纏,送歸故裏。
雖說盤纏倍于大甘他部,但營中不少将士卻仍不願離去,連着數日,營中凄凄慘慘,聞着落淚。
自然也有不少兵将想借機歸家,上下奔走,亂了軍心,惹得幾将大是氣惱,欲斬殺幾人,以儆效尤,終是被李落攔下,杖責了事。
這數十萬将士也非小數,營中前後經月才處理停當,最忙的當屬戚邵兵了,到了最末,連續幾天不曾合眼,終是将善後之事一一安排妥善,沒有出什麽亂子。
返回故地的将士一入沙湖和天水兩州,便有大甘兩州守軍接洽,打散之後,一一護送歸府,以防聚衆作亂。
一月之後,大軍齊整,雲無雁幾将請命李落,兩軍至此兵合一處,立牧天狼大營,再無征西大軍。
李落召集諸将于中軍大帳,與衆人商議一番,重設八營,蒼洱侯沈向東仍代長史參軍一職,鎮軍大将軍雲無雁和懷化大将軍劉策爲牧天狼大軍副帥。
若李落不在營中,軍中大事可由三人商議決斷,除戍守在外的将領如袁駿和周臨寒外,沈向東、雲無雁和劉策皆可自領一軍;越騎營領将呼察靖不變,歸德将軍赫連城弦添爲副将,軍中諸部以越騎營戰力最盛,李落和沈向東、雲無雁三人耗費了不少心血,練兵之苦遠在其他幾營之上;雲無雁除領軍中副帥外,尚執掌胡騎營,懷化中郎将丁斬爲副将;屯騎營仍留石沖轄制,歸德将軍時危爲輔,兩人一正一奇,恰可相輔相成;中壘營以劉策爲領将,周臨寒爲輔,兩人暫不在軍中,長史參軍沈向東暫行領将之職;袁駿爲射聲營主将,付秀書爲副将;步兵營遲立代主将之職,武塔爲步兵營副将;邝立轍領虎贲營主将之職,終是離了後軍,大爲欣喜,隻是戚邵兵愁眉苦臉,連聲歎息,卻還是領了後軍主将之職,未有變動。
衆将領命,隻有呼察冬蟬沒有被授予軍職,頗爲不喜,中軍帳中,李落話音剛落便即直言相詢,衆将之中邝立轍算起來和呼察冬蟬交情深些,打趣道:“郡主何必在戰場上沾染風沙呢,不如安心做狄州知州算了。”
呼察冬蟬一臉的不高興,直直搖頭,嬌嗔道:“不可,我也要領軍,若不然當個騎兵将士也可以,反正你們都去打仗了,我也要去。”
雲無雁看看呼察冬蟬,又看看李落,眼珠微轉,掃了一眼遲立,最後望向沈向東,稍稍施了一個眼色,沈向東輕輕一笑,沒有說話。
李落啞然一笑道:“郡主,當日我在雙峰營時尚有一言,不知郡主可還記得?”
呼察冬蟬啊了一聲,道:“記得記得,軍中八營,還有一個長水營,大将軍許了我長水營。”
“不錯。我牧天狼軍中有不少青年将才,天資不凡,不過尚需磨練,跟在諸位身側,還要請各位不惜賜教。”李落沒有理會幾将怪異眼神和呼察冬蟬的一臉焦急,先自囑托了營中諸将一句,衆将齊聲領命。
李落這才看着呼察冬蟬,輕輕一笑道:“撤中軍營,兩萬騎兵并入長水一營,以我爲将,郡主爲輔,重建軍中八營。”
“末将遵令。”衆将起身一禮,不免有幾将暗自嘀咕李落爲何要将呼察冬蟬收入麾下,隻有沈向東和雲無雁猜到李落立将爲次,庇護呼察冬蟬爲實。
沈向東還好些,雲無雁心中多少有些不以爲意,不知李落爲何這般縱容呼察冬蟬,不過見衆人俱無異議,呼察冬蟬雖有些女兒性子,但也不失爲巾帼英雌,率真直爽,和軍中諸将相處也極是融洽,加之或多或少被李落的豪氣所攝,心中也想要和這天下朝綱争一争高下,便随她去了。
“哈哈,傾城最在是戎衣。”李落展顔一笑,道:“術營如何?”
“回大将軍,術營暫由軍中的一名老醫官蔣浦所轄,此老德高望重,醫術精絕,處事頗爲公斷,沈先生也不時在營中行走,無甚大礙。”雲無雁回道。
“如此甚好,沈先生操勞了。立術營此舉開我大甘軍中首例,雖說皇上恩準,但朝中自然少不了微詞,狄州一戰,術營相助之力不在我軍中幾營之下,戚将軍,日後術營若有所請,凡不越軍規者,行之于方便。如今術營之中列四目,軍械爲一,醫術爲二,山水測繪爲三,授業爲四,若軍中有奇人異士,皆可收入營中,所行之事不必拘于常理,有所創,便有所長,沈先生,我許你可便易行事。”
沈向東微一颔首,沉聲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