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展顔一笑道:“雲将軍言重了,将軍行事少有纰漏,更勝于我,說到剛愎自用倒還算不上,論及此事,恐怕我猶勝雲将軍了。”
雲無雁頗爲複雜的看了李落一眼,沉聲說道:“恕末将鬥膽,大将軍軍中一些事看似往往一言而決,不過若是事關戰局勝敗,大将軍卻從不僅憑己一人之念,都是與諸将深思熟慮之後方才定議。隻有遇到諸如狄州立府這類事,大将軍才少于衆将商議,但大将軍的将令,其實都是我們心中所想,隻是不便說出來罷了,大将軍别有一番苦心啊。”
李落索然一笑,沒有說話,心中卻頗爲詫異,這雲無雁相識不久,但心思敏銳似乎還在狄傑之上。
呼察靖歎了一聲,見幾将回頭看着自己,撓撓面頰,赧然說道:“我就不行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明白的也懶得去問,隻能在大将軍麾下搖旗呐喊。”
雲無雁莞爾一笑道:“呼察将軍何出此言?軍中諸将各不相同,有善攻者,有善謀者,若是少了呼察将軍,誰人來攻城拔寨呢?”
李落雙眉一揚,緩緩說道:“呼察将軍,臨夏城戰罷,你幫我做一件事。”
呼察靖一禮道:“請大将軍傳令。”
“賀一天。”李落遙遙望着遠處的西域群山,寒聲說道。
呼察靖一愣,轉即重重點頭道:“末将領命!”
雲無雁尚不知賀一天爲何人,看了遲立一眼,遲立低聲說道:“雲将軍,賀一天是西域七大馬賊之一,當日大将軍取道陳河谷,這個賀一天劫過大将軍同行的商旅。”
雲無雁眼中殺氣一顯,冷聲道:“不知死活。”
“來人了。”李落殺機稍顯即隐,望着營外淡淡說道。諸将擡頭望去,從臨夏城方向疾奔而來幾騎,朝大甘軍營直直而來,到了兩箭之地外,戰馬稍緩,大甘騎兵迎了上去,領頭一将喝道:“留步,來者何人?”
對面幾騎拉住馬缰,站定遙遙一禮道:“回蒙紮月布,奉我軍大帥紮别之命,特來傳書與貴軍主帥。”
大甘将士見來人并未帶兵刃,領頭将領低聲私語幾句,身後一騎越衆而出,策馬來到回蒙來使馬前,拱手一禮道:“書信何在?”
喚作紮布月的回蒙将領從懷中取出一卷錦帛,遞給大甘将士,道了聲有勞,也不多說,轉身打馬離去。
待到回蒙幾騎遠去,大甘騎兵才緩緩入營,入營之後,方才接信将領急忙将錦帛交予倪青,倪青接過,送到李落諸将手中,李落拿着錦帛,眼中一暗,随即笑道:“看來紮别是要先禮後兵了。”
說完就要打開錦帛,雲無雁急急喚道:“大将軍當心。”楚影兒踏前幾步,盯着李落手中的錦帛,冷冰此次也随軍而來,看了楚影兒一眼,再看看李落手中錦帛,嘴角微微一翹,沒有說話。
李落一頓,笑道:“不妨事,紮别該不會在書信上施毒。”
楚影兒冷聲說道:“大将軍,屬下來打開書信。”
李落輕輕搖了搖頭,也不等諸将出言,便将手中錦帛打開,掃了一眼,略作沉吟,呼察靖急忙問道:“大将軍,說什麽了?”
“紮别邀我明日辰時陣前一叙。”李落合上錦帛,交給雲無雁,閉上了眼睛。
雲無雁看過,沒有作聲,遲立和呼察靖湊到雲無雁身旁,呼察靖念道:“李将軍,你我一别不過數月,本帥甚是記挂,冒昧相邀,明日辰時與大将軍陣前一見,什麽别……遲立,這個字念什麽?”
遲立抿嘴一笑道:“呼察将軍,你忘了,這個就是方才和大将軍說的回蒙大帥紮别。”
“哦。”呼察靖恍然大悟,眼角一掃,就見周身幾人正一臉怪異的看着自己,忙咳嗽幾聲,細細打量起書信來,似是要看出什麽端倪來。
遲立望着李落和雲無雁,笑道:“大将軍,紮别怕了。”
雲無雁眼中精光一閃,朗聲說道:“不戰而屈人之兵。”
李落睜開眼睛,望着雲無雁,雲無雁面容平靜,但怎也掩不住雙眼之中散出的陣陣傲意。
次日清晨,倪青備好戰馬,李落輕裝,仍舊帶了楚影兒和遲立兩人,正欲出營,冷冰突然從一旁走了過來,淡然說道:“我與你一行。”
李落一怔,楚影兒寒聲說道:“不用。”
冷冰看也沒有看楚影兒一眼,隻是頗爲冷寒的瞧着李落,諸将心中一緊。自冷冰入營,從未與旁人交談,整日裏多半時間浸在手中長劍之中,癡武如命,猶勝呼察靖不知幾許。如今突然出言要随李落一行,衆将心中多少都有些不安,雖知冷冰劍術精絕,但底細不明,如此貿然與李落同行,恐生意外。
“好。”李落不等諸将勸阻,便即喝令一聲,打馬離營而去。
楚影兒冷冷的盯了冷冰一眼,沒有說話,冷冰翻身上馬,突又說道:“若有機會,冷某想與楚姑娘切磋一二。”
楚影兒大怒,轉頭看着冷冰,卻見冷冰眼中一片狂熱,并無半分戲谑,楚影兒心中一顫,轉即寒聲說道:“好。”
冷冰一陣狂笑,猛一擊馬身,追随李落而去。
待到幾人遠去,呼察靖咋舌道:“這小子,真是狂傲。”
雲無雁點點頭道:“不錯,隻論武功,與大将軍不差上下,隻是性格卻截然相反,一個深幽,一個狂烈。嘿,這大甘西府大軍想不名揚天下都難。”說完轉過頭,就見呼察靖一副怪怪的神情望着自己,雲無雁一斂心緒,傳令道:“呼察将軍,命軍中諸部小心戒備,若生有異變,先護大将軍入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