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最忙的便屬沈向東了,李落分身乏術,術營便交予沈向東轄制,除了李落托付諸事外,沈向東竭智盡力,拟定農商八法,重立狄州官府建制,一切從簡,上令下行,極是通暢,官府之職,暫由軍中指派。
呼察冬蟬看着好玩,便跟着沈向東四處奔波,不曾想呼察冬蟬爲女兒身,又是大甘郡主,狄州百姓竟然對呼察冬蟬極是信服,凡是呼察冬蟬所說之事,少見有什麽波折,定能一一辦妥,狄傑戲稱呼察冬蟬是狄州知州。
李落心念一動,上次朝中封賞便沒有呼察冬蟬,如今恰逢時機,再者也沒有想到呼察冬蟬雖說看似天真爛漫,但心機思慮在西府幾戰下來也頗爲缜密,随即大筆一揮,命呼察冬蟬暫領狄州上下事宜,落實了呼察冬蟬狄州知州一職。狄傑本頗爲憂心此事,但見軍中諸将都是不懼天高地厚之輩,李落又是根基深厚,呼察冬蟬也有所作爲,便一笑置之。
呼察冬蟬初領一州之事,興緻極高,事事躬身親爲,凡有不懂之處,沈向東在旁一一指點,狄州知州倒也做的有模有樣,除了立衙頒法外,呼察冬蟬還在幾座大城之中,興建府學,教人識字傳書,就是沈向東也大爲贊賞,呼察冬蟬洋洋自得,每每見到呼察靖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惹得軍中諸将大笑不已。
幾月之後,年關将近,狄州漸漸安定下來,漠下城和新野一線之間的數座要塞也能屯兵戍守,但若要成氣候,尚需年餘時日。
鷹愁峽在劉策經營之下,雖說算不上固若金湯,但在烽煙四起的西域穩守大甘門戶倒是綽綽有餘。
劉策得李落授意,在鷹愁峽之中重開商市,酌情降低賦稅,至年關之前,已陸陸續續有不少商旅前來,猶是蜂後奔波最甚,不少商家都是在青桑遊說之下,方才敢到狄州一行。劉策感念,凡是蜂後商隊,軍中很是照顧,此次一戰,倒也讓蜂後聲望大漲,在狄州一境,頗有幾分獨樹一幟的模樣。
大軍休整數月,狄州秋轉入冬,大甘雄兵十萬,突然兵出貫南,直逼臨夏城,李落親率雲無雁,呼察靖,武塔和遲立四将,晝夜行軍,與周臨寒所率新野三萬守軍,圍困臨夏城。
回蒙上下大驚失色,平沙谷戰事剛剛見緩,不料到李落竟然在這個時候出兵,雖是寒冬,但誰人也不敢小觑,西戎便是輕視大甘軍隊不善冬日作戰,才落得如今的局面。
回蒙急忙調兵遣将,固守臨夏城,一面暗中與拜火議和,平息平沙谷戰事。不過拜火也不說戰,亦不說合,态度暧昧,回蒙探子傳回消息,拜火都城映兒台不時有大甘使者出入王宮,拜火大帥穆宗更是數次接待了李落軍中的使臣。消息傳回回蒙,一時人心浮動,流言四起,紛傳李落欲與穆宗結盟,瓜分回蒙。
臨夏城外,大甘軍中。
李落和軍中幾将縱馬遙望臨夏城,戰馬呼哧幾聲,結出一片白霧。
“大将軍,軍中探馬回報,這次回蒙派了紮别率軍三萬增守臨夏城。”遲立哈了一口寒氣說道。
“哦?原來是他。”李落微微點了點頭。
“大将軍,爲何要選在這個時候出兵?”遲立遲疑了一下,直言問道。
李落沒有答言,輕輕一笑,道:“雲将軍,你怎麽看此次出兵?”
雲無雁見李落似有意考校自己,朗聲回道:“此次出兵是大将軍,狄帥和沈先生三人商議,末将以爲緣由有三,其一,這臨夏城本就是我大甘疆土,狄州如今除了蒙厥所占的漠上城我軍不可輕舉妄動外,臨夏城原是西戎侵占,現今西戎都已臣服大甘,豈能容臨夏城被異國賊子踐踏,我軍若要立威西域,當不能如此不痛不癢的放任回蒙;其二,大将軍數敗西戎左右兩帥都是選了冬日,借此餘威,回蒙未戰,多少已有些膽寒,再者自我軍入關之後,軍中精銳之師已經休整了數月,這幾個月裏回蒙可沒得空閑,和拜火與西戎殘軍在平沙谷周旋,兵乏馬倦,怎能和我軍相較,若是再過幾個月可就不好說了。”
遲立連連點頭道:“雲将軍言之有理,遲立受教了,若能奪回臨夏城,漠下城自新野一線當能再穩上幾分。”
雲無雁哈哈一笑道:“好你個遲立,都明了個中原委,還要問我們,累我被大将軍看笑話了。”
遲立臉色一紅,低聲說道:“末将思慮及不上雲将軍這般深遠。”
李落輕輕笑道:“遲将軍不必自謙,你有一個長處卻是我和雲将軍不及你的。”
“什麽?”遲立一臉驚訝的望着李落,就是呼察靖也來了興趣,追問道:“大将軍,是什麽?”
李落看着遲立,溫聲說道:“遲将軍心智膽色,在軍中年輕将領中已屬翹楚,假以時日成就不可限量,或許成爲第二個雲将軍也未得可知,不過你最是讓我佩服的便是不恥求教,凡有不解之事,多請教與軍中諸将,善聽善習,當此一舉,我與雲将軍都不及你。”
遲立連連擺手,忐忑說道:“大将軍說笑了,末将隻是太過愚鈍,這才求教于大家。”
雲無雁哈哈大笑道:“遲将軍,我癡長你幾歲,從軍也算有些年頭,但是像你這般謙恭好學之将,軍中也不多見,大将軍方才所言甚是,不過在我看來,遲立,将來你的成就定在我之上,倘若你想有一天能和大将軍一般,就還需多加曆練才是。”
遲立心中一震,李落自不用說,與雲無雁相交這幾個月,遲立心中暗暗佩服,雲無雁行軍作戰有條不紊,進退有據,戰場内外諸事更是見解不凡,在軍中諸将之中威信極高,狄帥之下,不做第二人想,沒料到也會如此器重自己,遲立眼中一熱,嚅嗫幾下,沒有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