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和青桑皆是一愣,沒想到冷冰癡劍于斯,青桑不禁忐忑不安,李落雖說和善,但将軍一怒,伏屍千裏之事也并不少見。
狄州大戰,李落手下亡魂恐怕比自己半生所見之人都多,如今冷冰這般咄咄逼人,難保李落不會發怒,恐怕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青桑念及此處,不禁面露急色,隻是這冷冰劍術精絕,雖與自己同行一年有餘,但實無深交,心急如焚,卻也無計可施。
大甘諸将都是血性之人,見冷冰如此,盛怒之下倒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意,若不是李落方才出言無膽量與冷冰一戰,雲無雁和呼察靖就要先會會這癡劍如命的劍客。
李落苦笑一聲,心中倒沒有殺意,确如冷冰所說,自己不也是有苦苦追尋之念麽。大軍将士不知發生何事,都停了下來,前鋒精銳鐵騎分出一支,向衆人所處之地奔行而來。
李落心中生出一股豪氣,朗聲說道:“也罷,我便與你一戰,了你心願,也算是我做了一件好事。”
“大将軍。”諸将急忙喚道。
李落翻身下馬,上前幾步,笑道:“放心,隻是三招,我還有信心接的下來。”說完抽出腰間長刀,刀柄輕轉,立在胸前,道:“請賜教。”
冷冰看到李落手中長刀,眉頭一皺,李落所持雖是軍中上等兵刃,但隻是凡品,不及自己手中長劍已屬神兵利器之列,冷冰随即回劍入鞘,衆人一愣,見冷冰舉目打量周圍腰間挂劍之人,想來是不以兵刃爲依,呼察靖抽出長劍,扔了過去,喝道:“用我的。”
冷冰接過,舞了一個劍花,冷聲道:“謝。”說完身軀微伏,臉色再寒幾分,仿若一頭洪荒猛獸般盯着李落,懾人的氣勢直直向李落壓了過去。
衆将大驚失色,李落武藝高強,本無多少擔憂,但隻見冷冰如此威勢,心中不免多了幾分不安,雲無雁和呼察靖對望一眼,手按住兵刃,倘若有變,先行斬殺冷冰。
李落身在冷冰内勁之中,隻覺一股刺骨的寒意籠罩周身,好在已知冷冰藝業精絕,冰心訣暴湧而出,護住身側。
周圍衆人看去,駭然失色,隻見兩人之間的空處翻起陣陣氣浪,一如盛夏西域荒灘正午烈日下的地面般,竟起了扭曲漣漪。猶是青桑柔荑掩住朱唇,險些叫出聲來,冷冰如此妖孽,先前倒有所猜想,隻是沒料想李落年紀輕輕,竟也不次于冷冰。
冷冰冷喝一聲道:“好。”手中長劍驟然刺出,劍身乍亮,劍意四散而出,四周将士被劍氣逼得退後一步,武功較差者雙目刺痛,急忙閉上眼睛,隻有雲無雁,呼察靖,楚影兒和青桑幾人勉強看見冷冰手中長劍彎出一道弧線,向李落挑了過去,竟比直刺還快上幾分。
呼察靖心中一顫,雖說自己善用長戟,但在劍術上也下過一番功夫,如今見冷冰出劍,才知原來用劍竟可以精妙至此。徐殘歌更是看得如癡如醉,按捺不住,大喝一聲道:“好劍。”
李落面容無驚無喜,手中長刀突跳而出,劃出一個半圓,恰恰将冷冰手中長劍劍勢罩住,長刀忽隐突現,自下而上,破開利劍,一衆高手,除了冷冰,無一人看出李落刀從何來。
堪堪破開冷冰一劍,李落身随刀走,搶到冷冰身前,手中長刀漫出千百刀影,向冷冰卷了過去,隻是方才一劍,李落便知若隻守不攻,斷然難接下冷冰三招。
刀劍相交聲如雨落珠盤,初時尚能分辨,到最後連成了一線,衆人隻見刀光劍影,武功較弱的已分辨不出哪道人影是李落,哪個是冷冰了。
李落長刀大起大落,仿若怒海巨浪,冷冰卻似萬古冰山一般,任海浪滔天,腳下未移一寸。李落以攻爲守,眨眼間已斬出數百刀,冷冰手中長劍寸步不讓,刀光及處,便有劍影,衆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場中龍虎之鬥。
冷冰心中一凜,原意想待李落力緩之時反擊,卻不想李落内勁悠長,竟似在自己之上,若還這般被李落壓制,恐怕無出手的機會。
再者冷冰也暗暗驚詫李落内功,和自己所習有幾分相似,都具冷寒之意,不過李落的内勁冷而靜,自己的卻是寒而烈。
冷冰見狀,長劍割引,冷嘯一聲,沖破李落刀網,縱身而起,躍起三丈,倒轉而下,手中長劍驟亮,劍花遮日,籠罩李落周身丈餘方圓,劍未至,劍意已迫得衆人陣陣發寒,武勇如呼察靖,也起了一身寒栗。
雲無雁大喝道:“大将軍。”長刀離鞘而出,手心已滲出冷汗,沒曾想冷冰劍術之高,大出意料之外,着實爲李落捏了一把冷汗。
隻是劍花罩下,李落似未所覺,靜立場中,一動一靜,極是詭異,卻恰是這一靜,衆人頓生出一個錯覺,劍雨似乎緩了一緩。便在這一頓之間,李落手中長刀倒卷而上,化繁爲簡,一道白練,破開日光,殺意沖天而起,掩的金烏一暗,劉策若是看到,必然記得這一刀便是李落當日借百戰刀斬斷樹枝,刻字立碑的那一刀。
刀劍相擊,傳出一聲悶響,冰寒的内勁四溢,人群之中根基稍淺的都已站立不住,連連退後數步,刀劍招式,已無閑暇分辨。
聲未落,冷冰倒飛而出,落地之後一聲悶哼,李落也連退幾步,穩住身形,嘴角流出一股鮮血。
“大将軍。”雲無雁幾人飛身下馬,護在李落身前,楚影兒如鬼魅般立在李落和冷冰之間,一雙美目,冷冷的盯着冷冰,場中諸人誰也沒有看清楚影兒如何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