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微微一笑道:“李落确有得罪,還望蜂後莫怪。”
蜂後抿嘴一笑,盈盈一禮道:“奴家青桑,見過大将軍。”
身後一人,長笑出聲道:“老夫果然沒有看錯,大甘李落,蒼洱潛龍,牧州呼察靖,還有這位姑娘也在,隻是不見兩位小兄弟。”說話者是一老者,正是祝行帆。
話音剛落,軍中将士已怒喝出聲,手扶刀柄。沈向東上前一步道:“祝老一向可好。”
“好好,”祝行帆口中說好,卻連連搖頭,道:“好是好,不過想起當日相聚,老夫幾人還自吹噓,如今想起來,真是無地自容,讓幾位看我等笑話了。”
沈向東正顔一禮道:“祝老言重,當日出于無奈,并非有意隐瞞,再說對幾位的佩服之心,沈某卻無虛言。”
祝行帆又是點頭,又是搖頭,軍中幾将實不知此老何意,但見李落和沈向東與之相熟,便揮手令将士稍安勿躁。
呼察靖瞧了瞧,道:“你們守着這座宮殿做什麽?難道裏面有寶貝?”
李落淡淡問道:“誰在裏面?”
青桑神色不變,柔聲應道:“西戎賢王羯可天。”頓了頓,接道:“還有羯羅幼子羯涅槃。”
諸将恍然大悟,怪不得衆人拼死守護,原來是西戎的兩個王爺在宮殿之中,不過諸将多有些不以爲然,鷹愁峽一戰,羯可天素有賢王之名,卻連李落的面也沒有見上一見,便倉皇逃回朔夕,若隻是爲了此人,倒有些興師動衆了。
李落看了青桑一眼,沉聲問道:“你和羯可天?”
青桑婉然一笑道:“大将軍莫要亂猜,奴家清清白白,可沒曾入過宮門。”
“哦,那你何故如此?”
青桑歎了一口氣道:“奴家身受賢王大恩,無以爲報,恰逢亂世,怎能一走了之,總要護他周全才好。”
李落微一沉吟,揚聲說道:“請賢王出殿一會。”
殿門之後,寂靜無聲,良久也不見有人現身。呼察靖頗爲不忿,喝道:“羯可天,出來,虧你還是西戎王爺,躲在女人背後算什麽英雄好漢。”
青桑玉容轉冷,嬌叱道:“呼察将軍,奴家敬你是大甘豪傑,怎可如此出言無狀?”
諸将一愣,雲無雁訝聲說道:“你這女子,看着嬌弱,豪氣倒是不讓須眉。”
青桑一語不發,往後退了幾步,徐殘歌和祝行帆微微一歎,但也護在青桑身側。李落歎息一聲,和聲說道:“青姑娘要和羯可天共進退?”
青桑燕語莺聲,其意卻絕,點了點頭道:“青桑雖是女子,但也不會做出棄諾之事。”
李落蕭索說道:“如此也好,赫連将軍。”
“末将在。”
“護住此殿,派人送些清水膳食。”
“末将遵令。”
李落又看了青桑一眼,緩聲說道:“既然青姑娘意絕,請暫回殿中,李落尚有他事,容後再聚。”
說完不再理會蜂後諸人,翻身上馬,正欲離去,突然遠處一行人急奔而來,遠遠一将悶聲喊道:“大将軍,俺來了。”衆将望去,卻是武塔從遠處率步兵營将士趕了過來,肋下還夾着一人。武塔走到李落身前,單手将鐵棍猛力插到地上,就聽一聲悶響,石闆炸裂,鐵棍無鋒,但竟深刺入地幾近半尺,諸将一陣咋舌,武塔勇力之盛,實屬軍中之最。
武塔将肋下之人雙手一扶,晃了晃,隻是此人被武塔拿捏的昏昏沉沉,半響也沒有動靜,衆将以爲隻是一具死屍,武塔眉頭大皺,順手慣在地上,來人悶哼一聲,武塔嘿嘿笑道:“還以爲你死了呢,怎麽半天也不吭一聲。”說完擡頭看了衆人一眼,又看看被諸軍将士圍困的偏殿,望着赫連城弦咧嘴一笑道:“你還沒有攻進去啊。”
赫連城弦臉色一黑,冷哼一聲,别過頭去,不看武塔。
李落微微伏了伏身,端詳了地上來人片刻,疑惑問道:“武塔,這是誰?”
武塔低頭看了看,憨憨一笑道:“俺也不知道,好像是個大官,俺帶着兄弟們殺進去,占了那個大房子,看西戎的人都護着他,俺順手就把他拿過來了。”
衆将莞爾,武塔勇猛,憨直忠厚,這西戎兵将護衛之人想必身份不低,但在武塔看來,不過如一物般幸手取來。李落擡頭看了武塔一眼,身上傷痕累累,方才一戰,恐怕不易。
遲立走了過去,抓起來人衣襟,提了起來,李落心中一動,來人面如死灰,了無生氣,卻又幾分眼熟,就聽青桑掩口驚呼道:“大王。”
“大王?”呼察靖一愣,醒過神來,問道:“羯羅?”
蜂後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身側幾人,俱是一臉震驚,反觀大甘諸将,倒是不以爲意,赫連城弦也轉過頭來,似是不相信的問道:“這人是羯羅?”
大甘諸将面面相觑,隻是誰也不曾見過羯羅,不知道這西戎國君生的何等模樣,不過李落倒信了幾分,相貌與當日一瞥的羯可天頗有相似之處,便算不是羯羅,也當是西戎皇室中人。
李落直起身來,緩緩說道:“武塔,戰事如何?”
武塔已退到一邊,身旁步兵營幾将正幫着武塔包紮傷口,聞言一禮道:“大将軍,這幫小子手底下不弱,營裏死傷了不少兄弟,俺沖了進去,弟兄們把他們都放到了,裏面還有不少娘們,哭哭啼啼的,聽着心煩,叫弟兄們看着,俺先逃出來了。”
諸将聽罷,笑了起來,武塔不懼千軍萬馬,倒讓一群婦道人家的哭聲逼得如此狼狽。李落頗爲落寂的點了點頭,沒有出聲。突聽青桑身後的殿門處傳來一個稚嫩的哭聲:“父王。”
遲立扶着的中年人渾身一顫,勉強轉過頭,看了哭喊出聲的男童一眼,嘴唇微動,似要說話,卻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