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斬和遲立齊聲長嘯,胡騎營軍陣一變,緊挨着越騎營向西戎中軍殺了過去。兩營将士一掃疲态,被主将豪氣所感,皆都奮不顧身,拼死殺敵,一時戰場上竟然隻能聽到牧天狼将士的高呼聲。
羯城大恨,雖知若能擋過牧天狼的鋒銳氣勢,必能纏住兩支騎兵。不過李落先聲奪人,大營被破,将士已見懼意,牧天狼騎兵威勢盡顯,敵軍将領更是身先士卒,勢如破竹,己方雖兵多勢重,但卻無人能阻擋的了李落幾人。
半個時辰後,軍陣終于見亂,羯城見大勢已去,緩緩退兵。
“西戎退兵了。”牧天狼将士齊聲歡呼,數個時辰的激戰,兩軍都已是強弓之末,隻是終還是羯城抵擋不住,先行退兵。
李落見機,命全軍出擊,再迫開西戎右軍裏許,軍陣急轉,猛撲向羌行之的左軍。
眼看就要破開劉策的守軍,無奈羯城已經先行退兵,越騎胡騎兩營将士直奔左軍暴露出來的右翼,羌行之獨力難支,莫可奈何,隻好鳴金收兵,将成之戰,功虧一篑。
李落并未追擊,牧天狼大軍傷亡頗重,西戎騎兵仍有一戰之力,羌行之更是退而不亂,井然有序,幾人默然無語,收攏将士,看着西戎左軍緩緩退去,直至目所難及。
李落見衆将神色頗爲凝重,朗聲笑道:“今晚羯城要露宿荒郊了,回營,将士該都餓了,生火做飯,明日再戰。”
諸将都笑了起來,呼嘯着向劉策的大軍迎了過去,劉策已先一步将牧天狼其餘各營集結起來,隻留騎兵在外戒備。
見到李落幾人回軍,大營中奔出數百騎兵迎了上來,相距兩箭之地,已能看見劉策和石沖幾人,倪青四人也在。李落幾人放緩了馬速,突地對面一将越營而出,直奔李落而來。
兩軍将士似都是一愣,不約而同的收住馬缰,隻剩這一騎絕塵而至,呼察靖幾人面面相觑,來将正是呼察冬蟬。呼察冬蟬沒料到李落竟然收住戰馬,劉策幾人也沒有跟來,隻有自己策馬立在兩軍之間,頗顯突兀。
看着呼察靖似笑非笑的模樣,呼察冬蟬暗自氣惱,眼珠滴溜溜一轉,也不看李落,盯着遲立嬌喝道:“遲立,讨打。”
遲立一愣,猛地漲紅了臉,艾艾期期的問道:“我?郡主,我……哎,我怎麽了?”
呼察靖按捺不住,大笑出聲,就連路定遠也忍俊不禁,笑了出來。望着李落幾人滿臉笑意,更不說呼察靖縱聲壞笑,呼察冬蟬臉色倏地也紅了起來,嬌豔欲滴,蠻橫的叱道:“說你讨打就是讨打。”
“哈哈,”李落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隻是看到眼前的玉人清減了不少,衣襟上沾滿了血迹,有些已經幹涸在上面,分不清是西戎士卒的鮮血還是呼察冬蟬的傷痕。
李落心中莫名一傷,策馬上前幾步,微微一笑道:“牧蟬郡主,你瘦了。”
呼察冬蟬不知該如何作答,有些不知所措,輕輕一笑,低頭擺弄着戰甲破損處露出的衣角。李落一提馬缰,越過呼察冬蟬,迎向從後趕上的劉策諸人,側身而過時,就聽得呼察冬蟬低聲嘟囔道:“又叫我郡主。”
李落莞爾一笑,也沒應聲,呼察靖趕了過來,嘻嘻一笑道:“妹子,沒吓得哭鼻子?”
呼察冬蟬一翻白眼,狠聲說道:“要你管。”說完轉過馬身,跟上李落。呼察靖讪讪一笑,晃了晃腦袋,大聲歎氣道:“好狠的心,也不問問我有沒有受傷。”
呼察冬蟬回頭啐了一口,道:“死了才好。”惹得衆人一陣大笑。
劉策見李落過來,正要下馬行禮,李落急忙一阻道:“劉将軍,戰甲在身,不必多禮。”
劉策聞言,隻好抱拳一禮道:“大将軍。”
“好,辛苦諸位将軍了,回營。”
劉策高呼一聲,“全軍回營。”一行人簇擁着李落回到牧天狼大營。
入營之後,天色剛過響午,李落命營下衆兵将抓緊時間休整,大戰未結,衆将士都不敢掉以輕心,軍營之中,頗顯肅殺。
李落及軍中主将齊聚中軍大帳,商議軍情。
入帳之後,李落便命遲立派出探馬,前往史則臣與楚影兒紮營之地,着他們速速趕往牧天狼大營。
今日一戰,李落蹤迹已顯,西戎定能想到聖引必被留在他出,雖說有牧天狼大營阻隔,難保西戎不會派出騎兵搜尋,試圖救回聖引。
待衆将入座,李落問道:“軍中主将可都來齊了?”
劉策沉聲回道:“回大将軍,丁将軍率胡騎營在外戒備,邝将軍和戚将軍固守雙峰營,餘下諸将都已到齊,隻是……”
李落心中一沉,環目一掃,緩緩問道:“秦将軍何在?”
帳中一靜,隻聽到幾人重重的呼吸聲,良久劉策澀聲說道:“大将軍,今日清晨西戎左軍傾力強攻,我軍苦戰,秦将軍親率射聲營将士拒敵,不慎被羌行之麾下猛将格日勒所圍,力戰不降,連同所率親兵,無一生還。”
“什麽!?”呼察靖低呼一聲,清早出兵之後,呼察靖便一直與西戎右軍鏖戰,未回大營,不想數個時辰前還和自己一起領命出征的袍澤轉瞬便是陰陽相隔。
衆人神色一暗,秦叔童雖說不善言辭,但爲人忠厚,行事穩健,頗得軍中将士尊敬愛戴,不曾想出師未捷身已先死。
秦叔童原本是秦州借調而來,初入西征大軍,既沒有得懷王信任,多少也被牧州騎和幽州軍看輕,行事一直本本分分,從無越軌之舉。
直至到了雙峰營,李落盛怒,斬了懷王,軍中重建八營,才領了射聲一軍,算得上與軍中幾将平起平坐。凡是李落所傳将令,秦叔童向來都是一絲不苟完成,但卻似乎總是和衆人隔了些什麽,少與人談笑,就是李落也沒有放在心上,很少與秦叔童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