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來的早些,就算這樣朔夕城中的客棧竟然已經滿了過半,不少的客棧都已經被一些大商家預先定了下來。
一行人走了半響,才在一條小街上找到一家還有空房的客棧,一聽租金,幾人不免暗暗吃驚,小小的一間客房,竟然不比卓城内的客棧便宜。
好在幾人意不在此,朱智上前讨價還價了一番,便住了進去。倪青将馬車趕到院内安頓下來,兩輛馬車還又要交些銀兩,氣得倪青和店小二吵了起來。
已經住下的商旅都湊了出來看熱鬧,幾位好心的店客勸說了幾句,在朔夕這已是常事,過往商旅,除非是勢力極大的商家,餘下這些散商,都會被朔夕的商戶狠宰一筆,卻還無處訴苦。
倪青低下頭隐去眼中的殺意,不去看小二趾高氣昂的模樣,交過銀兩,将坐騎牽到一旁,和馬車一起安頓好。李落不以爲意,拍了拍倪青的肩旁,讓他收拾好進去休息。
幾人在店内随便吃了點東西,回房休息了片刻,朱智和倪青留下來看着行李。
李落四人出了客棧,信步沿着大街小巷四處走走,李落不時駐足看看臨街商鋪中的貨物。
沈向東博聞識廣,雖說尚是首次來朔夕,不過所遇物件,竟都能論出個七七八八,商鋪店家極爲佩服,莫不以爲是碰到了一位行家。
溜達了近一個時辰,李落買了幾株在大甘少見的藥材。沈向東也随意買了幾件西戎的飾物,呼察靖百無聊賴,買了些幹果,邊走邊吃。
等到幾人來到一處市集,已經有些行商在這裏支起攤位,早早準備起來。
至于那些大商家卻都不用這般在外抛頭露面,交些銀兩,便可以在市集中心租用西戎備好的黃岩石屋,更多的大商族在朔夕都有自己的店面,隻有在易物之時才會到這些市集來。
市集中雖然嘈雜,不過各處都有西戎士卒巡視,各路商人都很規矩,看起來似是朔夕城中最爲安全之地。
李落幾人在其中走了走,半數的攤位都還空着,幾人随意看了幾眼,便沒了興趣,出了集市,向客棧走去。
四人隻是記得客棧的方向,不過這朔夕城内的道路有些玄機,走着走着,離得客棧越來越遠,幾人啞然失笑,沒想到縱橫天南海北,竟會在城牆之内迷路。
沈向東苦笑一聲道:“我們沿着這條路一直走,到了城門對着的那條大道,再折返回客棧。”
李落微微一笑,跟在沈向東身後。
再走了數刻,鐵匠鋪越來越多,路上形形色色的打鐵營生,其中兵刃武器的商鋪占了七成,餘下三成才是打些農具或是家常的用具。
呼察靖來了興緻,看到長戟馬刀之類都要取下來試試是否合手,李落仔細瞧了瞧,這些鐵匠打出的兵刃是比大甘尋常工匠做的好些,不過精品不多。果然在進了幾家店後,呼察靖就有些索然無味,打了聲哈欠,擺擺手道:“不看了,咱們回吧。”
幾人加緊腳步,朝着巷子外走去,突然聽到側旁一家兵器鋪中傳來氣憤之聲:“你怎麽打人?”聲音稚嫩,是個孩童。
李落駐足望去,見左側一家名爲神兵利器的兵器鋪前圍了許多人,李落眉頭一皺,随即搖搖頭,擡腳正要離開,突然聽到方才的孩提哭喊道:“哥哥,哥哥,你怎麽了?”
李落身形一頓,微一沉吟,就聽身旁沈向東說道:“過去看看。”
走到人群外,聽着孩童嗚咽雜亂的訴說,李落幾人才明白原委,原來這弟兄兩人也是随着族中長輩今日才到朔夕,剛一住下。
弟弟好奇,便央着兄長帶自己出來玩,想來哥哥必是推脫不過,便瞞過族中長輩,偷偷帶着幼弟跑了出來。
一路玩耍,到了這家兵器鋪門前,被店鋪的橫匾吸引,進了店堂,見堂中所挂的兵刃皆爲凡品,兄長大失所望,帶着幼弟正要離開。這店家卻說店中還有一件神兵,言道堂中所挂不過是徒弟們練手的活計。
兄弟二人來了興緻,讓這店家捧出鎮店之寶,店主拿了出來,不過是一把尋常的長劍。
隻是這劍雖說好些,也隻是和店中懸挂之物相比,兩人就要離開,沒想到店主惱羞成怒,惡從膽邊生,狂言凡是看過這把劍的就須得買,要價一千兩。
可憐弟兄兩人周身不過二兩碎銀,哪裏湊得齊這一千兩銀子,被店中的夥計圍了起來。兄長據理力争,反被打倒在地,痛苦不堪,弟弟趴在兄長身上,護着夥計的拳腳。
圍觀衆人盡皆不忿,不過耐着兵器店夥計的兇神惡煞,誰也不敢上前。再者這些人多是異域他鄉之客,誰也不願意惹出事端。
此番嘈雜,引得不少臨近店鋪的西戎工匠過來看熱鬧,李落随意打量幾眼,靜觀其變。
這店中掌櫃看着四十餘歲,雙眼一大一小,滿口黃牙,正口水橫飛的指着兄弟兩人破口大罵。周圍圍了四個夥計,嘻嘻哈哈的跟着冷嘲熱諷。
店家提起年幼的弟弟,讓回去取來銀兩贖人,孩童緊緊的抓着兄長的胳膊,怎麽也不放手。
店家嫌的哭聲聒噪,揚起手就要打将過去,突然聽到門外圍觀人群中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好英雄的人物,要真有本事,不妨去木括古城闖一闖,對着兩個孩子顯什麽能耐?”
“誰?滾出來。”店主大怒,指着人群暴喝道,圍觀衆人也四下尋找出言之人,隻是僅聞人聲,卻找不到說話者。
“一把長劍,出價一千兩,這條街上其他的兵器鋪中最貴的兵刃也不過五十兩上下,再看閣下的招牌,想必這條街上手藝最好的也就是你了。”聲音又再飄忽的傳了出來。
店主臉色一紅,大聲說道:“不錯,就我打出來的兵刃才值千兩。”
話音剛落,就聽得看熱鬧的西戎工匠冷冷的哼了出來,顯是不滿店家的大言不慚,隻是大多手藝者重名聲,便是明知不妥,爲了羽翼,也要強自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