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将本是勸阻,西戎新敗,羌行之在淺溪铩羽而歸,此番長甯節西戎定會對大甘商旅嚴加防備,若被西戎發現蛛絲馬迹,實是兇險。
隻是李落所料西戎定不會大肆張揚兵敗之事,長甯節是西戎盛事,最多不過外松内緊,決計不會斷然不允大甘的商旅進入朔夕。
屆時商旅雲集,西戎也不能一一查點,小心些反倒更不會惹人注意。
再者牧天狼爲大甘新銳之師,與西戎交鋒不多,沒有多少人能識得李落諸人。
衆将聽罷也覺得有理,沈向東頗爲意動,沒有反對,其餘衆将多是膽大包天之人,從未将西戎放在眼裏,見李落豪氣過人,倒是興奮多過擔憂。
劉策谏言了幾句,也應了下來,最後李落親點了沈向東,呼察靖,楚影兒和倪青朱智無人同行。
呼察冬蟬本欲前去,不過被李落婉言拒絕,這牧天狼中若說聲名顯赫,當屬牧蟬郡主。
呼察冬蟬雖說惋惜,但也不敢拿着李落的性命開玩笑,若是不小心落到有心人眼中,可是追悔莫及。
李落嚴令軍中不可走漏半點風聲,着劉策全領大軍,若羌行之有異動,皆不必理會,萬事等衆人回來再說。
沈向東又再叮囑劉策不要在西府多增探馬,一切與往常一般即可,劉策一一應下。
六人離了雙峰營,一路快馬揚鞭,晝夜兼程,急趕七日,每日近千裏,快出狄州之時停馬休整了半日,恰逢這隊商旅也要前往朔夕,李落便與衆人商議一番,加入了這支商隊。
程家衆人見李落一行雖說人不多,但看似都深悉武功,言談舉止頗有大家風範,再聽聞來自蒼洱吳姓家族,忙不倏的應了下來。
吳家是蒼洱首屈一指的大族,自沈家沒落,在蒼洱便是以吳家爲首,雖說及不上大甘六大世家,但也相差無幾。
程家和其餘幾個大些的行商來人不時查探李落等人,沈向東一一解答。
隻言帶着族内子侄吳長青和吳靖出來見見世面,說起蒼洱地理風俗,言語之下見地極深,一衆商家莫不折服,少不了有人便暗示李落等人是否出自蒼洱吳氏一族。
沈向東微笑否認,不過更添了衆人的猜想,必是吳家公子随長輩出來曆練,全都過來和李落等人攀些交情。
過不得一日,李落便不勝其擾,尤以楚影兒爲甚。
此次出行,楚影兒不好再帶着面紗,不知從哪裏找來一個青銅面具帶在臉上,不過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反倒惹得不少浪蕩子流連忘返,欲睹真容。
楚影兒殺氣漸勝,隻是按耐着不好發作。
這些人不會武功還好些,可是苦了李落衆人,稍不留意,周身便墜入刺骨的寒意之中,氣得呼察靖就想拿起刀砍了這些有眼無珠的男子。
李落無法,告知商旅自己來斷後,跑到商隊後方,這些行商見李落等人不願太多深交,也就不敢再多做打擾,這才省了煩擾。
夕陽漸落,程家幾人已經招呼衆人找地方安頓下來,今日早早養精蓄銳,從明日起,全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李落伸伸腰,跳下馬,倪青和朱智已選了一處背風之所開始安紮帳篷。
呼察靖下了馬車,幫着一起收拾行裝,楚影兒也過去幫忙,倪青本欲讓楚影兒在一旁歇息,不過看到楚影兒冷若冰霜的雙眸,深深将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再轉眼瞧見楚影兒安紮帳篷的手法,卻連自己這個久在行伍的士卒都極爲汗顔,心中再不敢生出半點念頭來。
李落和沈向東将馬車拉到一起,把戰馬系在打好的馬樁上,這些戰馬在出狄州之前都已重換了一批,都是沒有軍中标記的駿馬。
李落微微一頓,問道:“叔父,我們這次從蒼洱來,可有不妥?”
沈向東明白過來,回道:“長青放心,蒼洱每年都有人來西域從商,蒼洱的珍珠賣到西域諸國,比大甘還要貴上幾分,再者易帶,以物易物極爲方便,不會有人起疑。不過說起來,蒼洱的行商是馬賊最喜搶劫的,每年慘死西域的蒼洱行商不在少數。”
李落見沈向東神情暗淡,不再多問,收拾好馬車,招呼衆人過來吃飯,晚飯是幹糧和肉幹。
出了狄州,幾家商旅都早早囑托晚上切記不可生火,這幾日隻能就着清水吃些幹糧,直到入西戎邊界後才會好些。
倪青朱智初時生怕李落吃不習慣,不過李落倒沒有覺得什麽,吃的津津有味,兩人也就放下心來。
楚影兒反是衆人中最适應西域行旅的,不過衆人都知趣的沒有追問。
吃過飯,衆人正要安歇,程家過來一人,邀李落沈向東前去商議明日裏的行程。
李落微一沉吟,應了下來,和沈向東呼察靖随來人一道過去。
路上所見,這些行商全都亂七八糟的四處找地方安紮帳篷,呼察靖眉頭大皺,若是真有馬賊來犯,莫說齊力迎敵,就是想四散逃跑都來不及,更遑論這些人全都将自家的财物緊緊的圍在中間,深怕别人偷走,将整個商隊割的七零八落,沒有半分人多之勢。
這程姓男子邊走邊恥笑道:“這些鼠目寸光之輩,深怕别人知道自己販賣的是什麽,一個個都像抱着祖宗排位,連個營都紮不好,來了馬賊我看他們哭都哭不及。”
呼察靖微怒,正要出言譏諷,就聽李落輕笑道:“呵,來了馬賊,你們不是就有時間先躲開了麽。”
程姓男子一凜,緘默不語,急急引着三人向族中營帳走去。
到了程姓商族帳住所,營帳果然比一路上所見的行商安紮的都要好上不少,能見幾分法度,與其他幾個大些的商家環圍在一處,四方都有通路,不過落在李落三人眼中,卻仍是破綻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