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除了羌行之部外,此時最有可能出現在這裏的除了我們就隻剩下狄将軍的征西大軍了。”
呼察冬蟬也明白過來,接道:“大将軍,沈先生,若我是羌行之,可兵分兩路截住我軍,那前面的這一路大軍肯定會埋伏起來,等到我軍經過時再殺出來,左右夾擊,伏擊我們牧天狼。不過看現在,左前的這隊騎兵也不知道另外來人是誰,怕首尾受敵,這才按兵不動的,所以前面來的人一定是友非敵了,是這樣吧?”
沈向東笑道:“郡主果然聰慧。”
呼察冬蟬嘿嘿一樂,果然片刻之後,前鋒探馬再報,來者正是征西使狄傑親率的騎兵。
衆将心中一松,皆都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李落心中微微一歎,如此一來,西戎定要撤軍,不過看到衆将一幅如釋重負的樣子,李落啞然一笑,自己卻實在有些貪心了。
轉瞬間,三軍相接都已近了十裏之内,左前西戎大軍已然有了退意。
衆人遙遙看着火把晃動,軍陣變換,西戎已經擺出行軍陣列,正欲退回露水之北。
李落心念急轉,伸手拿過旁邊将士手中的火把,提過馬缰,正要出陣,突然楚影兒從旁閃了出來,攔住李落,冷冷問道:“大将軍,你要去哪裏?”
這楚影兒自被李落授命随着沈向東破開露水大營,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跟在李落身邊,這時攔住李落,還是一貫的冰冰冷冷。
李落也不氣惱,微微一笑道:“我去邀羌行之陣前一叙。”
“我随你去。”楚影兒也不問李落,便直接冷聲應道。
衆人一驚,齊聲喚道:“大将軍,不可。”
李落擺擺手,笑道:“我意已決,放心,沒事,我想要看看這個羌行之有沒有這個膽量。”
沈向東見李落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若西戎有所異動,己方也可以及時護住主帥。
轉言回道:“大将軍,那就讓楚姑娘随你過去吧。”
呼察靖和丁斬都點了點頭,齊聲應是。
呼察冬蟬一愣,看了看呼察靖,又看了看楚影兒,不知道爲何眼高于頂的哥哥會如此放心這個神秘的宮中九衛之一。
李落哈哈一笑,看了楚影兒一眼,道:“我一個人去,不用跟來。”說完策馬越衆而出。
呼察靖和丁斬急道:“楚姑娘,你快些跟上去吧。”
楚影兒轉頭看了看李落的背影,留在了原地未動。
呼察冬蟬見呼察靖和丁斬一臉焦急,咂舌道:“哥哥,師叔,放心好了,恐怕西戎還沒有人能留下大将軍呢。”
呼察靖和丁斬一愣,看了看呼察冬蟬,又轉頭瞧瞧沈向東和楚影兒,見兩人形态淡然,沈向東臉上更是未見半點驚慌,這才穩下心神。
呼察靖傳令下去,若西戎大軍稍有動靜,大軍即可出兵。
李落越過衆人,孤身單騎數裏,站至三軍相接正中,提氣緩緩道:“大甘李玄樓,請左帥陣前一叙。”
聲音洞穿了黑夜,在山間谷地回蕩,遠處西戎大軍一陣騷亂,前軍火把急速晃動,數刻之後,又再歸于平靜,随後大軍緩緩的退向了露水以北。
牧天狼以及狄傑的征西大軍爆出一陣大笑,夾雜着嘲諷的呼喝。
李落靜靜的站着,看着西戎大軍隐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微風輕輕拂過,頭頂的雲層似是再散開了些許。
正在出神間,忽然身後傳來馬蹄聲。
李落回頭一看,身後過來一騎,來将五十上下,面蓄三髯,劍眉入鬓,高鼻闊目,開阖之間自有一股威勇氣勢,手中倒提着一杆大刀,身着暗紅铠甲,火光閃爍下似是有血流将出來。
隻看面容與狄承甯有七分相似,李落已知來人正是大甘征西使狄傑。
李落提轉馬身,翻身下馬,深深一禮道:“世叔,玄樓告罪,勞煩世叔行軍千裏,相助玄樓。”
狄傑在馬上一頓,随即跳下馬來,雙手虛接,道:“玄樓不必多禮,軍中你我都是袍澤,以後軍職相稱就好,不用講究這些俗禮,莫要受了世家門閥所累。”
“謝世叔提點。”李落敬聲回道。
狄傑看着李落,良久,吐出一口濁氣,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承烨有子如斯,他該有資本笑話本帥了。”
李落微微一笑,沒有應聲。
狄傑接道:“行風谷一役,玄樓和你的牧天狼定将名揚天下。不過此次大勝,謀算占了五成,西戎輕敵占了五成,以後再戰,他們絕不會再像甯厄爾峰這般大意,玄樓切記不可因勝生驕,讓羌行之有可趁之機。”
李落又再一禮道:“狄帥,玄樓自當小心行事,雖不敢言能勝,但最少也要守住沙湖一線。”
狄傑點點頭,提氣将手中長刀插入腳下土地之中,活動活動筋骨道:“本帥真是老了,看着你和承甯長的一年比一年高,這以後啊,都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了。”
李落笑道:“狄帥貴爲我大甘僅存的兩個上将軍之一,怎能言老?西府這些年若不是狄帥鎮守,恐怕亦是搖搖欲墜了。”
狄傑打了個哈哈道:“西府能有現在的局面,本帥還得謝謝你父王,若不是定北軍,羌行之也不會蟄伏這麽久,不過現在又出了玄樓,哈哈,天佑我大甘啊。”說完便縱聲長笑起來。
李落靜靜的站在一邊,這些年狄傑受先祖名聲,在西府苦力支撐,在朝中更與淳親王意見相左,頗受排擠,若不是大甘無可用之将,這狄傑或許早已被閑置。
如今西府之中,萬隆帝授李落的權柄更大,不過狄傑未嘗不是難得的喘了口氣,沒有如此多的人盯在了自己身上,縛住的手腳總算能稍稍活動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