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勝一聽,已知李落動怒,忙坐了下來。
輕聲說道:“大将軍,這幾人不知從哪裏來的,是不是知府都不一定,沒準是來擾亂軍心的,這要傳出去,對大将軍的名聲可是不好啊。”
李落看了窦勝一眼,沒有理他,轉頭向歐雨幕說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若屬實還好,若不屬實,擾亂軍心,诋毀軍中主帥,我就能治你的死罪。”
歐清寒急忙跪倒說道:“大将軍息怒,都是下官管教無方,大将軍要責罰就責罰下官吧。”
歐雨幕奇怪的看了李落一眼,也跪倒在地,身後兩人也全跪倒。
李落面色陰沉,看不出在想什麽,諸将極爲驚訝,不想有人假冒李落的名聲在外斂财,難怪李落如此震怒。
半響,李落緩緩說道:“将此事始末仔細說給我聽。”
“大将軍,山野之民,不通禮數,诋毀大将軍,我看傳護衛将他們拖出去亂棍打死,看這些草民還敢放肆。劉将軍,你說怎樣?”窦勝忙說道。
劉策看了一眼窦勝,沒有說話。李落寒聲道:“堂堂大甘知府,正四品命官,是說打死就打死的麽?窦将軍如此擾亂視聽,莫不是這借名之人是你?”
窦勝大驚,忙道:“大将軍冤枉啊,末将怎敢。”
“不是你就住嘴。”李落喝道。
窦勝眼中殺機一閃即逝,坐在一旁不再說話。帳中數人都已留心窦勝,見他眼中閃過殺機,皆暗自搖頭。
李落向歐清寒說道:“知府大人,你說。”
“是,是,下。下官。”卻是又緊張的結巴起來,李落眉頭微皺,轉向歐雨幕道:“歐姑娘,你來說。”
“是,”歐雨幕理了理思緒。
回道:“大将軍,前日知府大人率衆迎接西征大軍,爲西征将士接風祈福,隻是府庫空虛,我們實在拿不出像樣的貢奉,大軍過後,軍中傳來一個禮單,是要我們按禮單準備貢奉,三日内軍中派人來取,可是遍搜七泉府,也僅湊了不到三成。大将軍,請念在今年天災難擋,赦了七泉府的貢奉。”說完深深向李落叩了一頭。
“将禮單拿來。”李落淡淡說道。
“是。”歐雨幕轉頭向身後跪着的男子說道:“黃叔叔。”
男子應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雙手呈上,倪青接過,打開查驗一番,遞給李落。
李落拿出盒中禮單,看了一遍,臉上看不出喜怒,随手遞給坐在旁邊的窦勝,說道:“念。”
窦勝接過一看,一臉譏諷道:“隻有禮單和落款,沒有軍中大印,你們從哪裏找來這份禮單陷害大将軍的?”
“念!”李落加重聲音道。
窦勝冷哼一聲,頗爲不滿,念道:“白銀十萬兩,黃金一千兩,上等絲綢一百匹,玉镯一百對,翡翠飾物一百件,糧食一萬擔,侍女五名。”
帳内衆将齊吸了一口涼氣,這份禮單,數額可不是一般的小,就算是大甘最富饒的郡縣,一年也不見得能交出這麽多貢奉,還需是風調雨順,沒有天災人禍的時候。
窦勝将禮單扔在一旁嗤道:“這不過是拿來糊弄人的,我看不過是想從軍中要糧,才用這以退爲進的伎倆罷了。”
“哦?窦帥怎麽不懷疑這幾人是假冒的知府了?”呼察靖在一旁嘲諷道。
窦勝冷冷的看了呼察靖一眼,向李落說道:“大将軍,事已明了,這幾人定是爲了糧草才出此下策的,大将軍可不要被他們蒙蔽了。”
劉策聽完,眉頭大皺,心中暗想怎能有如此愚蠢之人,李落又不是三歲孩童,果然李落聽完頭也沒轉,盯着歐雨幕問道:“如何證明?”
歐雨幕剛才就覺察不妙,此時确已證實闖了大禍,不過到了這種境地,再遮掩已經沒了必要。
開口說道:“大将軍,帶來禮單人中有兩位将軍我們見過,大軍祈福時就在當場,餘下幾位穿的服飾都和軍中的一樣,而且不止我們幾人看到,府中最少也有數十人看得清清楚楚。”
“将将士所穿的軍服樣子說出來。”
歐雨幕将各将所穿的軍服一一仔細的描繪出來。
衆人一聽,都恍然大悟,拿着禮單之人是懷王侍衛,陪同懷王侍衛來的将士穿的是中軍軍服。
中軍各部軍服雖大緻相同,但細微處還有些分别,在歐雨幕描述下,正是窦勝部衆無異。
窦勝大怒道:“大膽狂徒,盡敢污蔑本帥,信不信我砍了你們。”說完锵一聲抽出腰中長劍。
“大膽。”倪青大喝一聲,拔出長刀撲了過來。
窦勝惱羞,正欲說話,突然背心一涼,回頭一望,卻是楚影兒不知何時已到了自己身後,冷冰冰的看着自己,窦勝半點也不懷疑,若還不棄劍,自己定會血濺當場。帳中諸将也都紛紛起身,手按兵刃。
窦勝扔下手中長劍,撲地哭道:“大将軍,末将是清白的,大将軍一定要幫末将洗脫冤屈。”
李落端坐在帥位,衆将拔刀時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說道:“窦将軍,歐姑娘和你素不相識,更沒有見過你軍中将士,怎會一見面就冤枉你,再說這等事,一查便知,誰能冤枉的了?”
窦勝呆在帳中,一時不知說什麽。李落向劉策說道:“中軍劉策。”
“末将在。”劉策上前一禮道。
“命幽州軍五百,牧州遊騎五百,倪青朱智率軍,速去七泉府将此事始末給我查清楚。”
“末将遵令。”劉策一禮,看了窦勝一眼,轉身出了大帳,倪青朱智跟了出去。
“若當面見到,還能認出當日向你們索取财物之人麽?”李落轉頭向七泉府幾人問道。
歐清寒已然明白身陷軍中權鬥之中,哆哆嗦嗦、語無倫次的說道:“大将軍息怒,小女雨幕,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相貌也是不差,給大将軍做個侍女,服侍大将軍,還望大将軍看在小女的份上免了這些貢奉。”
話剛說完,就聽呼察冬蟬冷哼一聲,怒道:“無恥。”
歐雨幕在歐清寒說出要做李落侍女時已是滿臉通紅,突聽到營中有女聲,這才訝然擡頭望去,卻見正有一位女将一臉怒容看着歐清寒。
剛才和李落說話,歐雨幕一直沒敢四處張望,不想軍中竟然還有女子爲将的,隻是這個女将美豔更勝自己,本以爲自己容貌已是人上之資,誰知這員女将竟比自己還要漂亮些,更顯英氣非凡。
歐雨幕腦中電光閃過,急忙說道:“這位姐姐,你誤會了。義父待我恩重如山,向來視如己出,今日提議是雨幕自己想出來的,和義父沒有關系。”
“好一個視如己出。”李落冷喝道:“若是我軍中貪贓枉法,我自會查處。你爲人之父,本應守護自己的家人,哪能将自己兒女随便外送的?遇事有違天合,你可以争,可以鬥,可以戰,但怎能送自己的女兒,就算你求來一時的平安,若有下次,你還送什麽?李落向來認爲在其位謀其事,你是人父,更是百姓的父母官,你能送得自己的女兒,明日你會不會把視你爲父的百姓子女也送出去?”
衆生平等,我是人,你女兒也是人,我比她命貴在哪裏了?你敢送,就不敢争麽?”
歐清寒坐倒在地,呆若木雞,歐雨幕已是俏目含淚,怔怔的看着李落,半天沒有言語。
“呼察靖。”
“末将在。”呼察靖一聽李落點到自己,急忙站出來應道。
“盡起中軍牧州遊騎,去監軍大帳,找出借我名号斂财之人。”
“是。”呼察靖大聲領命道。
“大将軍,末将也去召集軍隊,找出逆賊。”窦勝見狀忙又說道。
李落看了一眼,淡淡說道:“不用,一會你随我一起過去監軍大帳。石沖。”
“末将在。”石沖跨前一步道。
“右鋒戰備,軍中若有嘩亂,一律給我拿下。”
“末将領命。”石沖一禮,轉身随呼察靖出了大帳。
“那我呢?”呼察冬蟬急道。
李落淡淡一笑道:“帶着兩位姑娘,一起去監軍營帳。”
衆人準備得當,呼察靖來報左鋒已經準備妥當,随時可以捉拿逆賊。李落點頭低喝一聲:“走。”
掀開帳簾,李落也不穿雨衣,倪白牽出馬匹,李落翻身上馬,帳外雨下得小了許多,隻是起了霧,白茫茫一片。
衆人正欲過去,就見劉策縱馬疾馳而來,看見李落,微微一愣道:“大将軍,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