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正看時,懷王從帳内走了出來,窦勝和四個侍衛還跟在懷王身後。
懷王看到李落哈哈一笑道:“玄樓啊,不錯,安排的極爲妥當,不愧是承烨的兒子,本王一定要在皇上面前爲玄樓多多美言,今晚回去本王就寫一份奏章,鍾國,連夜給本王送回王城去。”
李落笑笑說道:“多謝皇叔,不用了,這才離開王城不過百裏,省的有心人搬弄是非。”
“這有什麽,皇上對你我放心,誰敢說什麽。”懷王頓了頓又道:“不過玄樓想的也有道理,那就遲些本王再寫奏章吧。”
李落颔首稱謝,突然懷王湊近低笑道:“玄樓啊,給皇叔說實話,是不是看上呼察家的小姑娘了?”
李落苦笑着搖搖頭,懷王見狀,拍拍李落的肩頭道:“沒什麽,這個牧蟬郡主可有一股子野勁,看的本王心裏也直癢癢。
不過玄樓你以後要繼承親王爵位,這王妃人選可得好好思量思量,這小妮子雖說美豔動人,不過還配不上你親王的爵位,玩玩還好,千萬不能當真。”
李落微微有些反感,不過還是一臉淡淡的笑容,隻言對呼察冬蟬從沒有半點非份之想。
懷王大笑說道:“玄樓,你要這般推辭,那皇叔可就不客氣了,以後可别怪皇叔沒有讓過你了。”說完懷王縱聲大笑,留下一臉吃驚的李落,在衆侍衛的谄笑恭維聲中漸漸遠去。
李落站在帳門處看着懷王的背影,過了好久,突然開口說道:“沈先生,是不是有些後悔和我去西府了?”
正是沈向東和楚影兒悄立在李落身後,沈向東微一驚訝,回道:“剛才老夫确是想着有些後悔和這樣的人同在軍中,不過李将軍怎麽知道?”
李落轉頭看着沈向東,微微一笑道:“心有所想,身有所動。”
沈向東雙眉一挑道:“想不到李将軍武功已到這等境界,老夫先前小觑了。”
楚影兒聞言一動,看了李落一眼。沈向東面容一肅,說道:“前幾日偶聞幾個侍衛談論李将軍武功蓋世,看楚姑娘所感,當非虛言。”
楚影兒訝聲說道:“我有說了什麽麽?”卻還是一如同往日的冰冷。
李落一笑,說道:“沈先生果然心細如發。既然五年都等了,沈先生不會沒有這點耐心吧。”
沈向東一怔,啞然失笑道:“不錯,老夫白白浪費了五年的光陰,也不在這幾個月。”
這時倪青走了過來,向李落和兩人一禮,說道:“大将軍,屬下去準備晚飯,不知将軍想吃點什麽?”
李落微笑道:“你們吃什麽,我和沈先生就吃什麽,楚姑娘的做的細緻一些。”
“不用,我也和你們一樣。”倪青還是第一次聽到楚影兒說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輕移了一步。
李落莞爾一笑,點點頭道:“那就都一樣吧。對了,武塔呢?”
“他已經幫着軍中的兄弟在做飯了,估計是餓了。”倪青笑道。
李落和沈向東相視一笑,讓倪青自去準備,三人回到帳内,李落坐下說道:“沈先生,楚姑娘,請坐。”
待兩人坐下,李落輕呷了一口茶,擡頭問道:“此次西征,沈先生可有什麽看法?”
沈向東怅然一笑道:“老夫說了實話,李将軍必不願意聽。”
“哈哈,先生倒是直爽,那就不說了。”
沈向東看了李落一眼道:“隻是一個壯武将軍就任了軍中副帥,看着也不是什麽聲名顯赫之輩,李将軍就不怕軍中不服?”
“隻要我不死就無妨。”李落淡淡說道。
“這壯武将軍任軍中副帥不妥麽?”楚影兒奇道。
沈向東看了一眼楚影兒,微微一笑道:“楚姑娘少在行伍,大甘武将級别森嚴,除了皇上禦賜特封的元帥上将軍外,其餘衆将共分九等。
太保,上将軍和骠騎大将軍是第一等,皆可轄制五十萬以上大軍。
輔國大将軍和鎮軍大将軍是第二品,可轄制二十萬以上的大軍。
其次是冠軍大将軍,懷化大将軍和懷化将軍,按品級不同,所轄軍隊自五萬至十萬不等。
軍職稍低些的是雲麾将軍,歸德大将軍和歸德将軍,所轄軍隊不得超過五萬之數。
第四等忠武将軍,壯武将軍和懷化中朗将,可率領三萬以下的軍隊。
次一些的宣威将軍,明威将軍和歸德中朗将,不過能帶萬餘左右。
第五品的如定遠将軍,甯遠将軍,遊騎将軍和遊擊将軍這些都隻能率千餘之衆,或者在軍中任職,不能獨力領軍。
餘下各營校尉伍長還分四等。
每一品級中軍職最少有三四個,多者超過數十,有正從之分,皆又分上下兩品,如這雲麾将軍劉策便是從三品上,而壯武将軍窦勝不過是個正四品下,比之忠武将軍呼察靖還要低些。”
楚影兒暗暗咂舌,沒想到大甘的軍職如此複雜,接着問道:“那大将軍的軍職算高了?”
“哈哈,很高,一品二品隻有正從,沒有上下之分,李将軍貴爲輔國大将軍,已是正二品。不知近幾年還有沒有新賜的骠騎大将軍,如若沒有,李将軍在大甘也就次于太保、征西使狄傑和朝中幾員老将了。”
楚影兒轉頭看看李落,李落微微一笑道:“有的,定北軍副帥就是一位骠騎大将軍。”
沈向東歎了一口氣道:“雖說品級森嚴,不過大甘軍中自來都沒少過帶兵萬餘就加封輔國大将軍和鎮軍大将軍的,也有像劉将軍這樣率軍已過五萬,才不過授了雲麾将軍的從職。将士百戰,不及朝堂之前的阿谀奉承。”言下似是這李落的大将軍也有些名不副實。
正在幾人唏噓之間,倪青走進帳中通報晚飯已經做好,沈向東和楚影兒告退回了各自帳中。
倪白端來晚飯,李落一看,山珍海味齊全,李落微歎一聲,說道:“以後不要再做這麽多了,有一兩樣就好,還有飯菜太多,拿出一半,你們幾人分了吧。”
倪白撓撓頭回道:“大将軍,監軍帳中也要這些吃的,怎也不能差了大将軍的。”
“好了,以後就按我說的做,能省一點是一點,監軍要怎樣就随他去吧。”
“是,屬下遵命。”說完倪青出了中軍大帳。
吃完晚飯,李落在營中走了走,幽州部還好些,看見李落過來都起身行禮,隻是牧州遊騎看見李落,随意一禮,有些幹脆就裝作沒有看到,沒有半分敬重。
若有人行禮,李落自颔首回禮,若裝作沒有看見的,李落也沒有生惱。
營中諸部已經開始有序移動,除了幽州部外,其餘各部都是一片嘈雜,尤其是窦戚二将所部,嘈嘈雜雜,一片混亂。
次日清晨,各部已按照軍中議會重列軍陣,比之剛出卓城時行軍快了許多,大軍齊整,軍令上下也較爲通暢,不似初時的散亂。
如此行軍一月有餘,西征大軍過了貢州,行入泉州。
李落自行軍第二天起就不再坐馬車,将馬車留給了楚影兒,自己和虎衛騎馬走在軍中。
李落騎術了得,衆将都有些驚訝,先前幾日還好,等到了第三日,李落覺得全身都散了架,疼痛難忍。
倪青勸阻李落回馬車歇息,李落隻是不肯,暗運冰心決,倒也能捱得下來。
第四日,李落正欲上馬,卻見楚影兒也牽出了一匹馬,跟在李落身後,李落一愣,自到軍中,除了中軍議會,楚影兒鮮有在人前的,不想今日要出來透透氣。
楚影兒身姿窈窕,又面帶黑紗,剛一上馬,就引來一片喝彩,隻是楚影兒性冷,但凡有人喝彩,皆都冷冷看去,生生将别人的喝彩凍住,若有人再放肆些,殺氣便如影随形,一時人人驚若寒蟬,無人敢再上前放肆。
李落一笑,也就随楚影兒的性子去了,大軍剛開拔,楚影兒從旁邊趕了上來,邀李落賽馬比試,李落眼神閃動,欣然同意,帶了幾名虎衛和軍中分撥的中軍護衛,一起出了軍陣,策馬向前軍奔去。
果然楚影兒出了軍陣不遠,便放緩了戰馬,不急不緩的跑在李落前面,李落跟在楚影兒身側,如此幾個來回,楚影兒止住馬,回頭望去,李落一臉思索,楚影兒随即告了一聲退,自返身回了大營。
李落自己一人在陣外策馬不停的來回跑動,待到晚飯時分才回到大營,看見楚影兒,頗爲高興的道了聲謝,楚影兒平平淡淡的嗯了一聲,聽不出喜怒,不過沒有了往日的冰冷。
如此幾日後,李落已然可以在馬上與牧州遊騎一較高下,就是腳不沾地的連續行軍也不在話下,牧州遊騎以及幽州部衆都對李落頗爲佩服,猶是牧州遊騎,已經沒了初時的輕視。
這月餘行軍,李落閑暇之時便看看書,或者跟着中軍劉策,看幽州部衆行軍布陣和安營紮寨,大軍如何選擇行軍路線。
在何處紮營,是否需要靠山背山,風向風力,距離河岸遠近等等,一一對照兵法所雲處軍相敵,絕山依谷,視生處高,戰隆無登,此處山之軍;絕水必遠水,客絕水而來,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渡而擊之利,欲戰者,無附于水而迎客,視生處高,無迎水流,此處水上之軍;絕斥澤,唯亟去無留,若交軍于斥澤之中,必依水草而背衆樹,此處斥澤之軍;平陸處易,右背高,前死後生,此處平陸之軍。
若有不懂之處,有時也會向劉策詢問一二,平時則多是回去帳内求問沈向東,沈向東通古博今,行軍作戰更有一番見識,李落極爲佩服,若論見解不凡,還在劉策之上,确不負潛龍之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