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密室的地上一地的瓷器碎片,于乘雲面沉似水,冷冷問道:“李承德想做什麽?”
屋内站着先前的老者,還是身着一襲麻衣,另有一位四十餘歲的中年人,虎背熊腰,方面大耳,頗具威嚴。
這時中年人回道:“于太師,卑職以爲皇上此舉意圖敲山震虎,以卑職看,皇上不過是做做樣子,壓一壓王城中的一些流言罷了。”
“如果不是這樣又該如何?”
“這,如果不是這樣,卑職以爲,咱們須先下手爲強。”中年人稍稍一頓,眼中閃過狠色,一字一字的咬牙說出。
于乘雲一呆,道:“時間太過倉促了。”
“太師,”麻衣老者動了動,似乎剛睡醒般慢慢說道:“皇上這三旨一下,我們便沒有退路了,若隻是皇上想顯顯自己的威嚴,那倒不用擔心,不過依着傳旨的内容和城内迹象,這次皇上定是在圖謀大事,而且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如果官山營進了卓城,我們就如刀俎之魚,生死盡在他人之手,屬下以爲,逼宮之事不能再拖,當斷不斷,其擾自亂。”
“隻是這萬隆帝怎麽能想出這一手來,讓我們如此措手不及。”中年人沉吟道。
“定是有人在背後爲皇上出謀劃策,卓城畢竟是王權集中之地,李承德自可用皇帝的身份發号施令,若我們稍有異動,轉即就會被扣上叛賊的罪名。”麻衣老者眉角一動,說道。
“可是李承烨在背後操縱?”于乘雲低沉着臉問道。
“照目前的情形看,應該不是,李承烨也是在王府之中才得到這個消息,之前沒有收到半點風聲。聽到消息後李承烨馬上加緊了王府的護衛,并命人在王城中四處打探,這淳親王府一直在我們的監視之下,在皇上下旨前并沒有異動。若屬下所料不差,爲皇上出謀劃策之人應是在皇宮之中。”麻衣老者搖了搖頭,回道。
“宮中?”于乘雲皺了皺眉,問道:“宮中可有什麽消息?”
“沒有,”麻衣老者回道,“自萬隆帝下旨封宮門,這皇宮中的戒備明顯嚴了許多,目前進出都已經隔離,消息很難送出,不過萬隆帝定然沒有想到。”說到此處,麻衣老者猛的住口,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哼,李承德此舉看來是沖着老夫來的,逼老夫不得不反。不過這卓城老夫經營多年,豈是他隻知酒色的昏庸蠢材能想的到的。”于乘雲冷笑幾聲,寒聲說道。
突然,閉目的麻衣老者微微一動,雙目霍然睜開,寒芒乍現,逼人魂魄,竟是位内家高手,此時一臉凝重,道:“太師,将軍,請稍等片刻,有消息傳來。”
說完不等于乘雲回言,便自走出了密室,盞茶功夫,急急歸來,剛一進屋門,中年人便問道:“葛先生,出什麽事了?”
“太師,密探剛傳來消息,司徒呂大人昨夜失足落水,溺死在沉香河,樞密院參知一職已由宗伯楊萬裏暫代,從呂大人被發現到皇上下旨楊萬裏暫代參知,前後時間相差無幾,必是事先已經設計好的局。”
“好一個李承德,老夫往日倒小看他了。”于乘雲渾身一震,目露寒光,“竟随便溺死一個司徒大人,看來萬隆帝這次不會善罷甘休了。”
“太師,我們接下來要如何應對?”中年人問道。
“舉兵之事刻不容緩,不能給李承德留下半點喘息之機。長河,你的都騎軍負責城防,都衛負責城内治安,如今都衛新換統領,沒有幾日時間,将令必不能通達,我請葛先生相助于你,今日亥時響箭爲号一舉控制都衛,之後我們兵合一處逼宮。你還有不到三個時辰的準備時間,記住,關好城門,若無我的手谕,不許打開城門,可有問題?”于乘雲一眨不眨的盯着都騎統領肖長河,沉聲說道。
“太師,隻有一事,這李承德封了宮門,如果我們逼宮,還有禁軍在,我們的兵力恐怕不夠。”肖長河略帶疑慮的說道。
“禁軍的事情肖将軍請放心,太師自有安排。”麻衣老者說道。
“告訴長河也無妨,李承孺是老夫的人,到時自會裏應打開宮門。長河放手去做,老夫保你百世榮華,絕不虧待于你。”于乘雲哈哈一笑道。
“多謝太師,太師果然智謀深算,末将定以死報答太師的知遇之恩。”肖長河略帶惶恐的跪下謝道。
“哈哈,肖将軍,你可不能死,”太師上前扶起肖長河道:“這大甘的榮華富貴你還沒有和我共享,怎能言死?”
“是,末将遵令。”肖長河漲紅了臉,深深一禮,離開了太師府。
等肖長河離開,于乘雲臉色馬上又陰沉下來,說道:“葛先生,城中可有異常?”
“沒有,官山營隻是在集結軍隊,還沒有異動,不過也不得不防萬隆帝有隐藏的手段。城中就隻剩淳親王府的虎衛和鳳舞營有一戰之力。”
“淳親王府不足爲慮,李承烨謀算有之,膽氣不足,沒有弄清楚前,他不會冒然出兵,有這些時間足夠我們擁立新帝了。葛先生,給老夫盯好宮中和官山營的動向,司徒一死,樞密院群龍無首,暫時不能爲我所用,隻能靠咱們自己的人了。”于乘雲來回踱了幾步,轉向麻衣老者說道。
“是,太師,屬下這就去準備,是否要帶大公子一起?”麻衣老者突然想起,站定問道。
于乘雲眼光一閃,随即說道:“算了,豎子無謀,去了隻是添亂,今日事出倉卒,個中環節不能有半點岔子,他若去了徒增變數,還是不要去了。”
麻衣老者躬身一禮,這時傳來于乘雲平靜的聲音:“幕後之人,要活口,老夫要看看是何等人物敢和太師府做對。”麻衣老者一頓,回道:“是。”退了出去,剩下太師于乘雲一人站在房中,喃喃自語道:“今晚不錯,月夜風高。”說完眼中射出森寒目光,也離開了密室。
此夜,卓城,暗流湧動。
亥時,都衛護所。
一聲凄厲的響箭劃破夜空,幾名黑衣人翻過都衛護所的高牆,打開大門,數百武士跨過門前倒在血泊之中的侍衛,湧入了護所之内,悄無聲息的包圍了整個衛所。
衛所内人影灼灼綽綽,但卻極爲安靜,沒有一絲衛所護衛說話的聲音,黑衣人首領走上前去,正是太師府葛姓老者,看了看映在窗上的人影,突然臉色一變,掌風揮出,破開一扇窗戶,飛身竄入,随即又倒退着飛了出來,大喝一聲:“中計了,快撤。”手裏攥着一件長衣,屋中空無一人,隻是長衣帽子挂在一個竹竿之上,一頭連着麻繩,穿過房梁,系在籠中幾隻野兔身上。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卓城城東一聲巨響,麻衣老者臉色又是一變,低喝一聲:“快退,去朱雀大街。”
一行人一陣疾奔,來到了朱雀大街前,太師于乘雲和都騎統領肖長河已在廣場之上,于乘雲見麻衣老者匆匆趕來,還不等老者說話,便即一揮手說道:“我已知曉,好一個李承德,老夫還是小看他了。葛先生,帶領死士準備妥當,進入皇宮之後要最快鎮壓住宮中情勢,活捉承德小兒,到時老夫挾天子以令天下。”說完雙眼射出攝人的兇光,一字一句的說道:“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此夜,很多宗府徹夜不眠,卓城随着東城的一聲巨響風起雲湧,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