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整座補給點小城也随之浸沒在夜色裏。
從旅館房間的窗戶望出去,隻能看到兩三盞微弱燈光在夜色裏搖晃。
萬籁俱寂,倒是天上的繁星明亮閃爍,好像回歸了原始的山野森林。
災變後二十年,全世界超過90%的工廠停止運轉,也停止了對環境的污染,否則這樣的夜景在城市裏絕無可能看到。
以至于有些環境保護者,說這場災變隻是人類的禍事,對地球來說卻是福音,它從另一種角度保護了被人類傷害的生态環境,讓一切恢複最初。
這些話,聽起來竟還有幾分道理。
旅館房間裏,西澤爾腹中響起咕噜噜的聲音。
此時兩人都安靜地待着,也讓這個聲音越發清晰可聞。
“咳!”西澤爾尴尬地捂住肚子,竭力裝得若無其事。
但江棠早就看穿他的僞裝,起身給前台打電話叫餐。
西澤爾沒什麽底氣地阻止:“不用的,我吃點餅幹就好。”
他算是體會了什麽叫做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
過去對他而言最不缺的就是錢,但是現在嘛。
江棠瞥了眼行李袋:“餅幹吃完了吧。”
西澤爾動手翻了翻,發現還真是。
味同嚼蠟、放以前他連多餘眼神都不會給一個的壓縮餅幹,竟然被他不知不覺吃了個幹幹淨淨。
江棠告訴他:“你身體激發的潛能,相應也會燃燒掉你身體的熱量,進化程度越高,所需要的熱量也就越高。”
而西澤爾已經消耗掉了一個成年男人足足七天的口糧,就算不去安全城的醫院做檢查,也能猜到他的身體進化程度定然不低。
這對西澤爾來說是好事,一頭闖入這個陌生的世界,最擔心的就是成爲别人的拖累,西澤爾成爲進化者之後,至少不用擔心給江棠拖後腿。
他認真許諾:“等我有機會賺錢,就全部拿給你!”
江棠揚揚眉,不置可否。
旅館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有服務員推着餐車敲響房間的門。
西澤爾大步過去開門,頓時聞見濃郁的飯菜香。
吃了一堆壓縮餅幹,這讓西澤爾久違懷念起食物的香氣。
他親自動手把餐車推進房間,順便拒絕了服務員要進門幫忙的請求。
“快來吃飯!”西澤爾的語氣明顯變得輕快雀躍。
“等等。”江棠叫住他,走上前。
西澤爾不明所以,就見江棠低頭将餐車嗅了一遍。
然後她意味深長地端起那碗雞湯,嗤了聲。
西澤爾随之色變:“不會吧,難道有毒?”
江棠嗯了聲,走進衛生間把雞湯倒掉。
西澤爾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原本旺盛的食欲也直接被打壓至最低。
怎麽辦,他好像時時刻刻被刷新着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不是末日喪屍世界嗎?怎麽突然變成下毒暗殺畫風了?
“難道是跟蹤我們的人?”
江棠倒是沒有貿然猜測,隻叫西澤爾吃飯。
可西澤爾哪裏還吃得下,想着剛才那碗有毒的雞湯,看其他菜也是心裏發毛。
江棠知道他在想什麽:“放心吧,其他菜沒毒,可以放心吃。”
說着,她已經撈起筷子,放心吃起來。
西澤爾還能說什麽呢?
他也隻好跟着坐下,機械地将飯菜一口口送進嘴裏。
這頓飯沒吃出什麽滋味,竟然比壓縮餅幹的體驗感還要差。
等一頓飯吃完,服務員來收餐車時,看到的是沒有任何狀況的兩人。
“謝謝,飯菜味道很好。”江棠神色淡淡看着服務員。
對方當即色變,低着頭把餐車推走了。
西澤爾不解:“爲什麽不抓住他?”
江棠不以爲意:“一個小喽啰而已,沒什麽價值。”
“但是能在這種旅館下毒,還打扮成服務生,對方勢力應該不簡單吧。”
“是啊,在這補給點裏手眼通天。”江棠說着,想起什麽,定定看向西澤爾,“他們都是沖着我來的,既然你現在已經成了進化者,也有能力在這世道活下去。所以,你還要繼續跟着我嗎?”
西澤爾想都沒想:“當然!我說了要一直跟着你!隻要你不嫌煩!”
江棠笑着搖搖頭,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們終止了這個話題,先後去衛生間洗漱。
剛才在市場轉悠,江棠還買了點換洗衣物。
主要是買給西澤爾,讓他不用委屈穿别人沒洗過的衣服。
西澤爾換上全新的棉質T恤和長褲,衣服款式雖然簡單,也不是一對一高定手工剪裁,但他還是覺得渾身輕松,滿足極了。
也是洗完了舒舒服服坐在床上,他才意識到——今晚,他要和江棠在一個房間過夜,這……
西澤爾飛快瞥了眼江棠,她也剛洗完澡,頭發吹得蓬松披在腦後,雙頰微微泛紅,眼睛似乎帶着水汽,瞬間軟化她身上的冷硬,變得溫柔寫意起來。
西澤爾當然知道,江棠隻要一個雙床房,目的是爲了防備暗處的敵人,而不是有别的什麽目的。
那也架不住他腦子思維發散太快,整個人胡思亂想啊!
“啪!”他一巴掌拍在腦門上,試圖打清醒自己。
卻忘記自己已經是個進化者,這一巴掌下去,打得他腦袋嗡嗡作響。
“噗。”江棠竟然忍不住笑出聲,眼睛彎彎地看向他,眸底碎光粼粼。
西澤爾原本懊惱地捂着腦袋,被她一笑,頭也不暈,手也不疼了。
還慢慢的,咧起嘴,揚起唇,露出大大的燦爛的笑。
這夜,西澤爾以爲他會失眠,結果他睡得很香。
等他醒來,惺忪間看見江棠站在窗前的身影。
“昨晚有人來嗎?”
他剛睡醒的聲音略顯暗啞,像是琴弓拉過大提琴弦,沉吟低訴,厚重磁性。
連江棠也忍不住回了頭:“沒有,他們很警惕。”
西澤爾哦了聲,慢吞吞坐起來。
兩人收拾東西,下樓退房。
前台的小姐姐笑臉相迎,态度親和。
昨天送餐的服務員倒是沒有瞧見蹤迹。
整座旅館都甯靜得像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江棠也沒有追究,她對這一切都習以爲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