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江棠輕描淡寫的姿态,就好似這份禮物就是她随随便便準備的。
但是西澤爾卻不會這麽以爲,他已經看得眼花缭亂,不用想就知道江棠耗費了多大精力來準備這份驚喜。
他往前走了幾步,嘴唇輕動,話到嘴邊又停住,好像害怕說得淺薄了,便怠慢了江棠的這份心意。
他珍重又珍重,可是怎麽也找不到符合他現在心境的詞,最後憋了半天,隻能将視線投向江棠的手,問了句:“痛不痛?”
江棠不以爲意地笑:“别小看我,用刀,我是好手。”
她這話,一語雙關,可惜西澤爾不能完全體會到她這句話裏的意思。
西澤爾隻以爲江棠說的是刻刀,而擺在他面前的,便是用刻刀所精心雕琢出來,稱之爲藝術品也半點不爲過的江棠送的禮物——
那是一件長寬超過一米的木雕作品,由一整塊木料雕琢而成,木料用材雖然不是最頂級的檀木紅木,但比珍貴木料還要珍貴的,是傾注在這木雕上的心血,而這些心血都化作木雕上的一個個小人,每個小人,都是西澤爾。
西澤爾略略一看,就知道這些小人的模樣全部都來自他過往的熒幕形象。
有在椅子上張狂大笑的他,有在天台冷漠持槍的他,還有在廢墟裏振臂高呼的他……全部都是他。
西澤爾入行數年,演過的十幾部電影裏所有關乎他的最經典畫面,都在這裏,以立體木雕的方式呈現在眼前。
這些木雕小人沒有染色,但也特意用砂紙細細打磨過,讓它既能保留原木的質感,還能展現出小人的靈魂精髓,讓西澤爾看到,也仿佛回到曾經那些電影場景裏,再一次體會角色的心情。
澎湃的情緒如海浪一遍又一遍地沖刷着他的靈魂,讓西澤爾蓦地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生怕靠得近了,一呼氣,眼前全成了虛幻夢境。
江棠像是看破了他的想法,特意将他拉過來:“要不要摸一摸,确認真假?”
西澤爾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脖子,當他真的被江棠拽着手向木雕小人觸碰過去的時候,又嘴巴先于大腦脫口而出:“别碰!小心壞了!”
江棠先是低笑,轉眼笑聲變得更大些,像是鼓棒一下下敲擊着他的心髒,讓他心跳也跟着亂了。
西澤爾:“别笑了!”
江棠忍笑揶揄他:“這是木頭,不是豆腐,碰一下不會壞。”
西澤爾像是被刺激到,當真按照江棠說的,大喇喇地伸手去觸碰木雕。
等真的靠近那些木雕小人,動作又忍不住變慢,連呼吸也跟着變輕。
這次江棠沒有催促他,也沒有說話,就笑看着西澤爾。
西澤爾已經屏住呼吸,指尖和某個木雕的他指尖相碰。
“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從去年開始做的東西,昨天終于完成了。”
西澤爾聽完一愣,急慌慌去拽江棠的手,想要察看她手上有沒有傷痕。
江棠也沒動,任他把自己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也沒有找到半條傷痕。
“我說過,我擅長用刀。”
“那你也多辛苦啊!最近這麽忙,還要忙着給我準備禮物!”
西澤爾又高興,又心疼。
甚至開始思考自己對江棠的好,是不是讓她壓力太大,才逼得她不得不想出這麽别出心裁的禮物,還花費幾個月的時間來準備。
雖然他很喜歡這份禮物,但他更擔心江棠因他受累,他明明是希望能成爲照顧并保護江棠的一方,也總希望能多愛她很多很多,讓她不要再露出寂寥的表情,但事實好像總是反過來。
“我……”
西澤爾悄悄咬緊牙關,不讓哽咽的聲音洩露半分。
可他的眼睛還是不受控制的紅了。
這位天之驕子,幼年時就算摔倒也不會流淚,而是倔強爬起來。
但他卻爲了江棠,眼紅,流淚,一次又一次。
洶湧的情感沖擊着他的理智,讓西澤爾不受控制地想要去摸懷裏的戒指盒。
——自從他拍下那枚粉鑽戒指,就一直帶在身上。
西澤爾想要找個合适的時候送出去,可每個看似合适的時候,他都能找出一堆不合适的理由,最後就是一拖再拖。
越渴望,越期待,越謹慎,越害怕。
但現在,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内心有萬千言語,想要告訴江棠。
想告訴她,自己此生最愛她,勝過愛自己。
想告訴她,往後未來也想與她并肩共度,永遠陪伴。
想告訴她……
想告訴她。
“棠棠,我也有……”
話剛說了半句,江棠的手機響了。
不适時宜的鈴聲打斷了西澤爾幾乎要沖破喉嚨的求婚,讓他茫然停頓。
江棠摸出手機,看了眼:“是時白,應該是排練的事。”
幾天前江棠就問過時白有關演唱會彩排的問題,時白一直不确定。
現在看來,是有答複了。
“我能接電話嗎?”
江棠握着手機,先問了一句。
她也看出來,西澤爾似乎有什麽話要對她說。
所以她想等等這個電話,等西澤爾把要說的話說完。
西澤爾從沖動裏清醒,迅速放下按在戒盒的手。
這通電話來得及時,讓他很慶幸。
慶幸之餘,可能還有點小小的失望。
但西澤爾還是覺得,這應該不是最好的時機。
“你接電話吧,我們的話什麽時候說都可以。”
西澤爾都這麽說了,江棠才在時白這通電話即将挂斷前,接起。
時白完全不知道自己打擾到了什麽重要時刻,高興江棠就在手機旁,然後就問她有沒有時間去他的彩排室一趟。
“彩排室嗎?”
江棠停頓兩秒,又先看了西澤爾。
西澤爾不情不願地點了頭,江棠才給了時白肯定答複。
江棠挂掉電話:“時白讓我去彩排室,你要一起過去嗎?”
西澤爾當然要去:“但這禮物。”
江棠:“我叫人搬到隔壁去。”
西澤爾趕緊阻止,說要他親自看着搬才放心。
江棠也由着他去。
西澤爾懷揣不舍,把木雕看了一遍又一遍,才跟着江棠出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