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陰沉的天空,淅瀝綿密的小雨,幽暗擁堵的巷道,少年踩着水花疾馳而過。
他匆匆藏身進逼仄轉角,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敢露出來。
很快一群穿着黑西裝的人追進來,他們認定少年跑不出這條巷子,便四下散開,地毯式搜索着巷子的每一個角落。
眼看着其中一人的位置已經接近少年藏身的角落,少年拼命把身體塞進牆壁的更深處,恨不得和這些磚頭水泥融爲一體。
他臉上還遍布大大小小的傷口以及東一塊西一塊的淤青,讓他看上去分外狼狽,連躲藏的動作都像極了被吓到的小獸,瞪大的眼睛裏滿滿都是警惕。
他屏住呼吸,準備在追擊他的人靠近時就将水裏捏着的泥巴甩出去然後趁機逃跑,這也将是他唯一幸存的機會。
笃,笃,笃。
緩慢的腳步聲突兀又清晰地出現在小巷。
森冷陰暗的空間裏,像是突然出現一道比黑暗更加黯淡的女人身影。
打着傘的女人,身材窈窕婀娜,冷白手腕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盈盈一握的小腰也像極了扶風弱柳。
她從頭發絲到鞋尖都是精緻昂貴的,無處不訴說着與這個髒亂小巷的格格不入,所以她的到來,理所當然成爲了意外。
那群黑西裝不滿地呵斥她,讓她趕快離開這裏。
女人不爲所動。
她擡起黑色傘面,斷斷續續墜落的水珠雨簾後面,是她冷淡素淨的臉,不見半點瑕疵的皮膚上看不到化妝的痕迹,唯有紅唇鮮豔,成爲她全身暗黑的唯一色彩。
那群黑西裝也是這才看清她的模樣,除了驚豔于她的美麗,内心也不免奇怪。
這個女人……在笑?
這顯然是違背常理的事情,有誰能在被一群彪形大漢包圍的同時,還能露出沉着鎮定的笑容呢?
經驗豐富的黑西裝們當即判斷,這個女人有問題。
他們提起精神,一邊繼續呵斥女人離開,一邊擺出防備的姿态。
而女人渾不在意,隻往少年藏身的角落看了一眼。
那裏傳來非常細微的窸窣聲,是少年正蹭着牆壁慢慢出來的動靜。
少年不管到底是誰吸引了這些追殺者的注意力,也不管對方會落得什麽下場,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抓住這個機會逃走,活下來。
他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了,連離他更近的黑西裝都沒聽見,那個女人卻聽見了。
少年剛小心翼翼露出半隻眼睛,女人放在外套兜裏的那隻手才取出來,那雙看似纖細未經風霜的手,握着一把冰冷的槍。
“趴下!”爲首的黑西裝立刻吼道。
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女人的槍像是長了眼睛,不需要瞄準就精确射中黑西裝們的心髒。
槍聲接連不絕,黑西裝一個接一個倒下。
當他們意識到躲避無濟于事的時候,隻能怒吼着沖上來。
女人笑容依舊不變,她轉動傘柄,從袖子裏摸出子彈匣,手腕反轉便爲空掉地手槍裝滿新彈。
傘面凝結的雨珠橫灑亂飛之際,她剛好轉身,嗆聲砰砰砰繼續響起。
黑西裝們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前仆後繼的沖到女人面前,試圖用比女人大腿還要粗的手臂扼住女人的喉嚨。
但很顯然,女人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她的槍法好不代表近戰就爛,她反而能在一邊精準射擊的同時,一邊擡腿飛踹靠近的黑西裝。
她的動作利落到讓人眼花缭亂,擡腿、踹擊,每一下都宛如經過千錘百煉,半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被她左手握住的雨傘傘柄,也始終沒有松開。
很快,巷道裏到處都是黑西裝的屍體。
唯一一個奄奄一息的,也不敢再和這個恐怖的魔鬼正面對抗,而是拖着長長血痕爬行着試圖逃離。
女人的視線淡淡瞟過他,沒有急着殺他,而是等他快要離開小巷時,才笑吟吟地射出那一槍,在生的希望前面掠奪走對方的性命,惡劣又可怕。
黑暗裏藏着的半隻眼睛難掩恐懼,瞳孔瘋狂顫抖。
女人低頭,發現絲絲縷縷的鮮血被流動的積水沖刷,流到自己腳前,讓她的黑色高跟鞋也不免沾染上痕迹。
女人歎息着說出出現後的第一句話:“真是可惜了這雙新鞋。”
那聲歎息,風淡雲輕、不以爲意,就好像滿地的屍體都不如她的新鞋來的重要。
黑暗裏藏身的少年也因此更加害怕了。
……
“卡!”克裏斯托弗揚聲道,“完美!”
他臉上滿是對江棠的贊揚和滿意,溢美之詞也源源不斷從嘴裏吐露。
江棠笑着道謝,又看着髒兮兮滿身污水的西澤爾從牆壁縫隙裏鑽出來。
立刻有助理沖上去遞毛巾和幹淨的水,西澤爾也因爲身上的臭味而難受皺眉。
江棠側頭看了眼,忍不住朝他走去。
“别過來!”
西澤爾緊張地叫停江棠。
江棠的腳步不得不停住。
“怎麽了?”
西澤爾看了看周圍,見助理都匆忙低下頭去,才尴尬地咳了兩聲。
“我身上太……臭了,别熏到你。”
爲了演技更真實,西澤爾可是真的去混着垃圾堆的污水裏滾了幾圈的,現在身上髒得連他自己都嫌棄,又怎麽會願意讓江棠聞見呢?
“這沒關系。”
江棠毋庸置疑地繼續走近。
西澤爾迅速用毛巾裹緊自己,濕漉漉的黑發下,經過特殊化妝的臉呈現出一種微微的嬰兒肥,仿佛時光倒流,讓江棠看到了少年時期的西澤爾。
那也是江棠錯過地時期,她曾經隻在照片上見過,現在多虧了神奇的化妝術,竟然讓她得以親眼看到少年的西澤爾。
西澤爾這才發現江棠在看的什麽,他略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是得意。
他就知道,以他的美貌,就算江棠也不能免俗!
西澤爾暗自高興的時候,江棠朝他伸出手。
西澤爾強行繃着沒讓自己笑出來。
“咳咳,棠棠,還是注意一下……”
他話還沒說完。
江棠捏着從西澤爾頭發裏取下的枯葉,疑惑問他:“你說什麽?”
西澤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