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郁程站在郁老爺子身旁,也看到名片上的字體。
他當然知道以母親的身家,絕對請不起這位律師。
這時候,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猜測從他腦子裏冒出來。
“……是郁周?”
他緊緊盯着那位周律師,試圖從對方臉上尋求答案。
他的舉動引起郁老爺子的詫異,沉聲問郁程:“你在說什麽?”
郁程沒回答老爺子,反而繼續逼問周律師:“你是我妹妹郁周請來的人,對嗎?”
郁老爺子本想說你妹妹哪來的本事請來這樣的律師,可話到了嘴邊戛然而止,他想起了什麽。
那位周律師竟然在淡淡一笑後,颔首承認:“是的,是郁周女士委托的我,爲她母親李老夫人打好這場離婚官司。”
周律師在來之前,就已經問過羅貝爾夫人的意見,得知對方并不介意透露身份後,自然也就沒在郁家人面前隐瞞。
他在說出來的時候,渾然不在意這個消息能讓郁家人多麽震驚。
就連作爲老夫人多年私人律師的趙律師,也難免多看了幾眼那位業界大前輩。
對方看着比他年輕,其實還要比他大上四五歲,履曆對他更是碾壓。
跟郁家人的無知不同,趙律師早就聽說過這位周律師的大名,還在同行會議裏見過對方幾次,私下沒什麽接觸,但是對其聲名景仰已久。
他沒想到李老夫人離國多年的女兒有能耐請來這位大律師,這背後代表的涵義讓他詫異也吃驚,也多少猜到郁家那位“名聲”在外的大小姐恐怕并不如某些人以爲的那樣過得窮困潦倒。
連趙律師都猜到了,在場包括郁老爺子在内的郁家人又怎麽會猜不到。
張淩母子三人是撓心撓肺地想要知道真相,郁程隐隐有所猜測心情一時複雜難言,而郁老爺子是直接朝着那位周大律師問出口。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郁周是靠本事還是靠人情,這背後意味将截然不同。
但他嘴裏的稱呼也悄然變化,從這些年時刻挂在嘴邊的“逆女”變成了:
“小女郁周不知道跟周律師是什麽關系?竟然能請動周律師您?”
周律師迎着老爺子的試探,含糊解釋一句:
“郁周女士法律方面的一應事務,已經由我親自打理多年。”
他說話間稍稍颔首,自然而然帶着對郁周的尊敬,那種尊敬是對上位者的尊敬。
郁老爺子看得清楚,心髒驟然像是被一隻手掌狠狠攥住。
郁老爺子勉強擠出笑:“小女何德何能……”
周律師恭謹道:“郁周女士是羅貝爾家族的女主人,能夠爲她服務是我的榮幸。”
“羅貝爾家族”五個大字就像是從天而降的巨石轟然砸下,令郁老爺子頭暈眼花、胸悶氣短,竟然一口氣沒上來,當場暈過去。
*
京郊西澤爾的莊園裏,因爲外婆的到來,西澤爾難得沒有回九裏堂公寓,而是選擇留在留在莊園,順便陪着兩位女士一起享用了莊園大廚的手藝。
飯後三人坐在玻璃花房裏欣賞着夏夜星空的時候,那種歲月靜好的感覺更是讓李老夫人久違覺得惬意。
住在郁家老宅的獨樓裏,雖然平日也基本不與她名義上的丈夫打交道,可是整個郁家于她而言就是一灘死水,幾乎令人喘不過氣。
現在她主動掙脫枷鎖,走出郁家獨樓那四四方方的天空,才覺得心情舒暢、神清氣爽,整個世界也都跟着明亮起來。
她心情好,郁周心情也好,西澤爾自然也覺得愉悅,難免想起江棠,還有兩天後就要開始錄制的綜藝。
爲了拍攝,制作組還要求包括西澤爾在内的七名嘉賓,要提前一天做全面身體檢查,以确保沒有健康隐患,避免在拍攝過程中發生意外。
光從這身體檢查就能看出,劇組玩得有多大。
西澤爾本來有些不适,但是被此刻美好的氣氛所渲染,竟然也期待起能在綜藝錄制時能和江棠攜手躲避恐怖的快樂來。
他媽不是都說了,以前大衛追她最有用的一招,就是帶她去看了恐怖電影。
在僅有兩人的空蕩電影院裏,郁周被吓得手腳蜷縮,而勇敢的大衛伸出手臂保護她的舉動,更是讓她腎上腺素狂飙,心髒砰砰狂跳,那也是郁周對大衛的第一次動心。
研究過心理學的西澤爾知道,這叫做吊橋效應,當人處于危險或刺激的情境中時,難免會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而當事人往往會把生理自然産生的恐懼反應,當成是對身邊人的心動,進而促進感情的進展。
他的話……雖然保護不了江棠,但是江棠保護他的話,說不定這個效應反過來也可以成立?
對一切都設想得很美好的西澤爾,在仰望星空的同時,露出了由衷動心的笑容。
正好李老夫人看見,眼角皺紋自然變得柔和,問他:“西西是不是想起喜歡的女孩兒了?”
西澤爾矢口就要否認,沒想到他親媽将他很快出賣。
“對啊對啊,我們家西西喜歡人家,還是暗戀呢,媽你沒想到吧?”郁周跟老夫人八卦起來,也是有意轉移老夫人對離婚一事的注意力,便誇張地調侃起來,“我這個親媽也是第一次看到西西還會主動喜歡人呢!媽你不知道,這小子以前有多臭屁,才五歲就知道挑剔小女孩兒長得太醜配不上自己,氣得人家小女孩兒從此之後都不想再見他!”
女兒和外孫這些年爲了避開郁家那些麻煩,回國的機會屈指可數。
西澤爾幼年的事情,對于深居帝京郁宅的李老夫人來說,更是陌生的。
現在難得聽女兒講起外孫以前的事,李老夫人也是興緻勃勃地不斷追問。
一時間,這母女兩人就西澤爾的過往聊得如火如荼,絲毫不顧及當事人的心情。
西澤爾剛開始有些無語,随後看到外婆被逗得開懷大笑,便也懶得理會。
索性往椅背一靠,高高興興地繼續看他的星空,順便在心裏想——
兩天後的錄制,他要怎麽表現比較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