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時期的單純快樂,對鍾馮青而言,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夢。
但她以爲自己是不後悔的,畢竟人得到一些東西,也必然會失去一些東西。
她把自身經曆的所有艱辛,都當成是讓她變得更好的磨砺,和命運的饋贈。
最後她也果然從平凡砂礫,磨成寶貴珍珠。
可此時此刻。
鍾馮青心底發寒之餘,也開始有些動搖。
她真的可以不後悔嗎?她的選擇是對的嗎?
“你的意思,是後悔娶了我?”
鍾馮青輕飄飄的話語傳來,讓陸宇頭疼欲裂。
他也是一時怒火攻心,才會口不擇言說出剛才的話。
他看着鍾馮青發紅的眼睛,有些懊惱跟後悔,不由得放軟聲音:
“我沒有這麽說……”
“我知道你當初喜歡的是蘇鈴。”
陸宇驚愕地瞪大眼睛,沒想到鍾馮青會來這麽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你!”
鍾馮青扯起嘴角,笑得難看,偏偏她還是要笑。
“你知道喜歡一個人的神情是掩藏不住的嗎?隻有蘇鈴那個當事人,以爲你們隻是單純的朋友。江成哲?他或許看出來了,又或許沒看出來。反正在我眼裏,你的心思簡單得一目了然。”
鍾馮青回想起大學時候四人的樣子,既沉悶又諷刺。
她是蘇鈴的朋友,也是因爲蘇鈴認識的陸宇和江成哲。
蘇鈴家裏跟那兩人家裏也算世交,但來往不多,直到大學江成哲追到蘇鈴,才開始慢慢熟稔。
鍾馮青第一次被帶去他們三人的聚會時,就看出陸宇是喜歡蘇鈴的。
可蘇鈴是他兄弟的女朋友,他就算喜歡也隻能藏起來,但他會時不時地注視着她、關心着她,看她的眼神怕是連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麽溫柔。
而鍾馮青,卻恰好對陸宇一見鍾情。
她不知道陸宇的身份,隻是喜歡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也因爲他對蘇鈴的暗戀而黯然神傷。
但她懷揣着滿腔的少女心思,一心一意地等下去,希望有一天陸宇能轉身看到角落裏的她。
後來她願望成真,因爲蘇鈴一次無心的調侃,陸宇突然提出要和她交往。
鍾馮青除了狂喜沒想太多,隻有在全心意沉浸進這段戀愛中時,才知道喜歡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有多麽痛苦。
其實鍾馮青并沒有想過能和陸宇走到最後,還能嫁進陸家當陸夫人,她隻是抱着陸宇有一天也會愛着自己的希望,一日複一日地努力下去。
她在進入陸家,爲了比肩陸宇拼命學習成長的時候,何嘗不是想着能堂堂正正地和他站在一起?成爲衆人眼裏般配的一對?
終于她做到了,可鍾馮青卻發現自己面目全非,早已經失去最初的模樣。
就像現在,她把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說出來,沒覺得傷心,隻有滿滿的痛快。
“怎麽?很驚訝我會知道是嗎?”
陸宇沉默下來,倒是沒有直接否認。
“那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你又何必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陸宇承認,他對蘇鈴是有過情愫。
但他更重視和江成哲的朋友情誼,就算暗戀藏在心底,也從沒有越矩一步。
随着時間的推移,和跟鍾馮青相處久了,他也慢慢淡卻那份心思,一心一意隻想和鍾馮青在一起。
可是陸宇也知道,他把心裏話說出來,鍾馮青是不會信的。
把這些話憋在心裏二十幾年的她,認知已經根深蒂固,又怎麽會輕易信他?
“可我過不去,陸宇,我心裏的那道坎過不去。”
牽扯到當年舊事,夫妻倆陷入長久的無言。
氣氛越發冷凝,沉重得像是快要滴水。
無形的裂痕出現在這對人人羨慕的模範夫妻之間,淡淡疏離充盈。
*
跟陸家的氣氛截然相反的,是江家。
流泉山上的江宅,蘇鈴從畫室裏出來,第一時間從助理手上得知這個消息。
她顧不得手上沾染的顔料,眼睛發亮地從助理手上接過手機。
“真的嗎?陸家那小兒子長得可好看了!讓我瞧瞧!”
在親眼見過狗仔發布的照片之後,蘇鈴更是滿意。
因爲隔得遠而顯得模糊的照片,呈現出别樣的意境。
燈光點綴的塞納河畔,訴說着無聲的浪漫,朦胧燈光照亮一角。
兩人的身影在暖光裏模糊不清,像是油畫的筆觸般美好令人向往。
作爲世界著名畫家,以蘇鈴的審美,看到這樣養眼的畫面,當然是無比滿意的。
她沒有掩飾得眉開眼笑,恨不得把陸沉的滿意寫到臉上。
這時候。
怒氣沖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很快江成哲出現在蘇鈴的視線範圍内,手裏抓着iPad。
“你看到狗仔拍的照片了嗎?簡直太過分了!”
“怎麽了?”蘇鈴忙不疊低頭看了幾眼照片,試圖找出讓江成哲憤怒的地方,“沒什麽問題啊?不就是兩個孩子在吃飯嗎?”
還是說有問題她沒有發現?
然後蘇鈴就聽見江成哲怒不可遏地說:
“我家棠棠年齡才多大!那些狗仔就亂寫一氣!居然說她跟陸沉是男女朋友?簡直就是荒謬!”
江成哲氣得要死,恨不得立刻讓公關把網絡上關于兩人的新聞全部删掉!
但是江成哲心裏也很清楚,以江棠現在的知名度,要是強行删新聞,在很多人眼裏反而會是掩耳盜鈴。
行爲不可取,但這也阻止不了江成哲蠢蠢欲動的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做點什麽來澄清事實,免得那些人随随便便就把他家小女兒跟人拉郎配!
蘇鈴弄清楚江成哲生氣的點之後,撲哧笑出聲。
“我還以爲什麽……原來你是不高興這個啊!小棠都二十歲了,也該到了談戀愛的年齡,我看陸沉那孩子挺不錯的,兩個孩子不是挺配的嗎?”
“哪裏配了?小棠才二十歲!着急談什麽戀愛!”
江成哲光是想想自家寶貝女兒要被豬拱了,就心痛到無以複加。
蘇鈴看着他的樣子,完全沒有半點共情,隻想大肆嘲笑丈夫的小心眼。
“行了,事情還不一定像記者寫的那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