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和西澤爾,在酒店大堂以咖啡代酒示意之後,像是一陣風,把那場無疾而終的告白所帶來的所有負面、細微的灰塵,吹散得幹幹淨淨。
臨道别時,兩人就像是以往那樣安然若素地笑着告别。
就是西澤爾的态度裏,少了些從前的熱烈。
或許江棠以爲,這是西澤爾決定放棄的克制。
但是西澤爾知道不是。
他的經紀人卡爾也知道不是。
因爲太過了解西澤爾,所以這段時間卡爾看西澤爾,就像是在看一座即将爆發的活火山,沉沉不見喜怒的烏雲下,是翻騰滾燙的恐怖岩漿。
随時可能噴發的活火山,讓本就畏懼西澤爾的卡爾,更是選擇和西澤爾保持距離,不想因爲沖到最前而成爲炮灰。
不過今天,卡爾從酒店門口接到西澤爾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他耷拉的黑發,和垂下的眼睛,就連衣角都落得莫名沮喪。
活像是被抛棄的小狗,周身每個細胞都在訴說着失落。
看着總是高高在上的西澤爾,突然淪落成這副模樣,卡爾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
便在接下來對他細心呵護,像是在對待小公主,恨不得把水都喂到他嘴邊去。
簡直就是活生生地把你好可憐四個大字挂在臉上。
西澤爾本來是靠着車窗閉目養神。
也不知道是卡爾的眼神太強烈;
還是西澤爾後腦勺長了眼睛。
他眼睛沒睜,卻是陰恻恻地來了句:
“再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卡爾渾身一個激靈,頓時從什麽抛棄小狗什麽小公主的幻想中抽離。
他果然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自不量力地去同情西澤爾!
這個家夥需要同情嗎?他卡爾才需要同情!
看卡爾識相的把脖子縮了回去,西澤爾心頭的躁郁并沒有減輕。
他隻能用手指壓着眉心,用深呼吸來調整他的心跳頻率。
重新睜開眼的時候,看到車窗外陌生的風景流逝。
不是他常走的回家那條路。
“還有安排?”
西澤爾有些煩躁。
卡爾趁着他沒看自己而撇撇嘴,聲音照常無異:“晚上有時代集團的宴會。”
好萊塢就是個名利場,隻要榮耀加身,所有的光芒和金錢都會朝着這個人湧來。
心性不堅定者,很難在這樣的浮華下保持初心,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沖昏頭腦,就此迷失消磨靈感,好萊塢很多一鳴驚人的天才就是這樣被淹沒的。
不過西澤爾自從踏進好萊塢,初心倒是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地厭煩。
現在也是這樣。
聽到宴會兩字,他下意識皺眉。
臉上寫滿抗拒兩字。
可就算這樣,他也沒有說不去。
畢竟,就算是西澤爾,也有無法避免的應酬。
這次時代集團的宴會就是西澤爾不能避免的應酬系列。
爲了符合社交禮儀規則,他不僅要出席,還需要鄭重打理外形。
等抵達宴會現場,已經夜幕初上,金色宴會廳裏人們言笑晏晏。
西澤爾的到來,就像是石頭丢進湖面,漣漪連綿不絕,源源不斷的人上前來與他打招呼,讓西澤爾身周始終就沒有清淨過。
西澤爾的性格,雖說不會對這些人多麽熱絡,但是基本的社交客套是他自小學習的課程,整體應付下來不僅不吃力,看上去還很是遊刃有餘。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
西澤爾自覺任務差不多完全,和隔着人群的卡爾打了個手勢。
卡爾瞥見,無奈點頭,也阻止不了這位任性的祖宗。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西澤爾就從宴會上消失。
連什麽時候走的都沒人知道。
但是宴會上的人,都習以爲常。
什麽時候西澤爾能完完整整地呆完整場宴會,那才是怪事。
而在宴會角落裏,西澤爾悄無聲息離開的身影,被女人盡收眼底。
不是恰好看到,而是因爲她從頭到尾都在注視着西澤爾,才會對他的動向了如指掌。
見西澤爾離開,女人也無心在這個宴會繼續呆下去,提着裙角毫不猶豫地追着西澤爾的腳印上去。
她運氣很好,剛跑出宴會廳,就看到西澤爾站在不遠處的路旁。
他喝了些酒,眼神微醺。
手插在發裏弄得一頭淩亂,領帶也因爲煩悶而被扯開。
屬于男人的荷爾蒙越發強烈,無時無刻不在吸引着女人的步步靠近。
女人輕手輕腳走到他身邊,才發現西澤爾像是在發呆地盯着路面積水的反光。
晚上剛下過一場雨,地面濕漉漉的,女人昂貴高跟鞋的羊皮底踩在水裏很是不舒服,她卻不在意,或者說她可以爲了西澤爾忍受這一切。
“西澤爾先生。”
她呵氣般吐出那個名字,說不出的暧昧。
西澤爾卻充耳不聞,仍然怔怔地看着前方。
他失神垂下眼睛時,落寞黯淡的側臉是世上最完美的雕塑作品。
女人都看得心神搖晃,舔了舔下唇,有種想要假戲真做的沖動。
腳下自發地往前挪動兩步,夾着香風逼近西澤爾的臂膀,就想要依偎上去。
“西澤爾先生是在等……”車。
最後那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女人就覺得自己像個破敗的麻袋,被人揮手拂倒在地,摔了個頭暈眼花。
那結結實實砸在地上的力道可不輕,女人穿的又是單薄的禮服,根本沒有任何緩沖就跌在硬邦邦的地面不說,還被濕地上黏糊糊的泥漿弄髒半身,狼狽不堪。
女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竟然都沒在第一時間發出尖叫。
摔倒的疼痛還是其次,主要是西澤爾揮蒼蠅動作帶給她的恥辱感,就像是鋒銳的刀把她淩遲,還下意識地擡頭看向不遠處草叢裏閃爍的紅點。
似乎看到對方譏笑可惡的臉,女人先惡狠狠地瞪兩眼作爲警告,才想着要找西澤爾算賬。
誰知道。
恰巧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停在西澤爾身旁。
他便是連眼角餘光都沒給女人一個,拉開車門坐進去。
勞斯萊斯的車輪壓過路邊水窪,濺起來的泥點剛好落在女人的綢緞鞋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