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誇贊,西澤爾半點沒覺得開心。
要說的話,還有那麽些許不爽。
我們對罵這麽久,你突然搞叛變讓我很沒面子知不知道?
他下意識把眼角餘光飄向江棠,見她心思不完全在台上,才稍稍安心。
“我隻是做了演員該做的事。”
話很謙虛,可從西澤爾嘴裏說出來,就是那麽的傲慢。
像是把那些成天自誇敬業累人的演員,全面鄙視成渣渣。
西澤爾說完就丢開話筒,主持人想要讓他多說兩句,他都懶得理會,徑直擺出再多嘴試試的臉色,讓主持人很有求生欲地轉回導演霍曼身上。
很多人以爲霍曼會覺得很尴尬。
結果。
“看!西澤爾就是這麽本分優秀的演員!從來不覺得他爲電影付出的努力值得大肆吹噓!感謝上帝!感謝西澤爾!”
西澤爾:……
感情我成了上帝?
就在西澤爾揣測老敵手霍曼是不是懷揣着什麽險惡用心的時候,導演霍曼卻是發自内心地在感激西澤爾能演出這部電影,也讓他呈現出心裏最完美的故事。
這樣的感觸是從他看完最終剪映版後突然生出來的。
一直都大吼着以後再不和西澤爾合作的霍曼導演,在看完電影之後,靜坐了足足十五分鍾思考那個問題——
如果西澤爾沒有出演這部電影會怎麽樣?
答案是,這部電影已經會失去最大亮點。
它的水平至少要下降兩個檔次。
西澤爾就是電影的靈活。
所以。
《尼克》來了。
*
經濟大蕭條時代,原本繁華的城市一朝墜入深淵,像是怪獸肆虐過的混亂無序。
政客在電視上繼續大秀特秀,爲了選票鼓吹他的政績,描繪虛無缥缈的未來;
富人們仍然過得紙醉金迷,在底層的廢墟上建立起華麗宮殿翩翩起舞,卻對腳下的血淚視而不見;
普通人們變得冷漠而遙遠,信任變成珍貴,人人都在懷疑彼此,像是冷靜又失常的瘋子;
底層人們掙紮在水深火熱裏,因爲環境連找到工作都是奢侈,僅能靠打零工來勉強填飽肚子。
這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富人越富,窮人越窮。
通向其他階層的路被斷絕。
僅有在現實裏掙紮求生的人類。
在這樣浮躁、不安、暴力、殘忍、混亂的世界裏,尼克就像芸芸衆生的普通一員,住着簡陋單間,站在窗前就能聽到樓上女人尖利吵鬧,和樓下小孩兒的哇哇大哭。
他住的地方是污水橫流、垃圾成山的貧民窟,這裏以貧窮爲底色,在世界上其他人思考着每天應該穿什麽的時候,他們卻在爲了最基本的溫飽掙紮。
不過,掙紮之餘也是人生百态,哪怕這些畫面是灰色陰暗的,卻也依然生動鮮活,組成人世間的小小部分。
但是,尼克卻與這些人有着顯著不同。
他很瘦很瘦,瘦得仿佛皮包骨,總是套在一套寬大黑色夾克裏,頭發油膩彎曲得像是泡脹的方便面,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總是沒有絲毫精神地耷拉在臉頰兩側。
皮膚很白很白,白得像是用白筆塗出來的白,泛着一種不健康的灰色,眼底永遠挂着青灰色的黑眼圈,雙眼無神地行走遊蕩,走路連聲息都沒有,偶爾開口說話都會吓到人一跳。
住在他附近的人們,總是看着他在白天黑夜裏飄來遊去,也沒發現他在做什麽工作,也沒看到他吃飯,也沒看到有特别親近的朋友。
總之,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
有人懷疑他是吸血鬼,可是吸血鬼不應該都俊美富有嗎?
有人說他是怪胎,所以附近的小孩子總在他面前取笑。
還有人試着欺壓尼克,把他堵在巷子裏然後往他嘴裏塞面包,目的就是爲了看他會不會吐出來……
怪胎尼克是這社區裏衆人皆知的風景,那些被貧窮和苦難折磨的人們,會在受了欺負也不聲不吭的尼克面前爆發出他們所有的陰暗面,将人性極惡展露出來,實在是荒誕又可笑。
在尼克那間簡陋屋子裏,僅有家具兩三——睡覺的床、吃飯的桌、坐下的椅子、裝東西的櫃子——其餘都是空蕩蕩,要不是家具上沒有灰塵,很讓人懷疑這裏到底是不是真的住着人類。
而那些以欺辱尼克爲樂的人一定不知道,将尼克的床闆掀開,會看到琳琅滿目的槍支彈藥,那些就是尼克賴以爲生的工具。
尼克,是個殺手。
這職業從什麽時候開始,尼克已經不記得。
他隻知道自己來自孤兒院,被陰晴不定的古怪養父收養,整日被酗酒的養父虐待打罵,小時候的他連張睡覺的床都沒有,隻能睡養父從垃圾堆撿來的狗窩。
他渾身臭臭的,卻要在養父的訓練下,學習各種殺人的知識。
是的,他的養父是個殺手,也是個沒有人性的惡魔。
在他看來,别人的性命還沒有他的酒瓶子重要。
所以他肆無忌憚地踐踏法律和人命,隻要有人給錢,就算是一個月大的嬰兒他也能沒有猶豫的下手。
這種惡魔收養尼克當然不是在大發善心,而不過是從孤兒院挑了個好點的苗子,爲自己未來培養賺錢工具,當然也就毫不猶豫地把尼克也帶上這條路。
尼克走上殺手這條路,是沒有選擇餘地的,他隻是那惡魔養父的提線木偶。
不過,尼克不會做養父那種沒有底線的滅門任務,他認爲這就是他與養父最大的不同,他算是稍稍的有那麽一點點……良心?
而他的養父,很遺憾地沒能在尼克長大成人後,從他身上汲取到半分錢财。因爲這人在接連酗酒後,不小心跌倒磕破頭摔死了。
尼克作爲他唯一的養子,理所當然地接收了他的财産以及人脈,也就此成爲一名流浪殺手,會遊走在不同城市的黑色地帶,哪怕積攢下百萬家産,也仍然住在最窮最爛的社區,低調得像個不在人世的幽靈。
至于那些錢财,也是埋在地裏腐爛,而永遠不得見天日。
或許連它的主人都不知道賺錢來是要做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