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霍曼一愣,回頭看向不遠處的約瑟夫。
約瑟夫是這場戲跟西澤爾演對手的重頭角色,本身卻是個籍籍無名的小演員,進入好萊塢七年,演的從來都是沒幾句台詞的小角色。
這次的電影,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能跟西澤爾合作,令他狂喜,也使他珍惜。
他努力拿出最好的表現,試圖在太陽光輝下保留他的螢火之光。
于是他廢寝忘食地揣摩那薄薄幾頁劇本,反複鑽研角色,想要拿出最好的表演。
結果,在前幾天拍攝的時候,突如其來的腹部劇烈疼痛讓他根本無法保持精神集中,頻頻NG。
霍曼導演本就脾氣不好,被他氣得摔掉劇本怒罵出聲。
霍曼導演還說,如果他繼續這麽NG下去,就要換掉他……
那怎麽行!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機會,怎麽能輕易錯過!
這該死的身體,爲什麽就這麽不争氣!
約瑟夫連連道歉後,去藥店買了止痛片吞服,勉強堅持下來。
很快到了今天的重頭戲,是他難得的跟西澤爾對戲的機會,他必須拿出百分之兩百的表現水平,在熒幕上貢獻出最佳的演技。
于是他提前吃下加倍的止痛片,爲的是就是不想讓疼痛影響他的發揮。
好在約瑟夫自認發揮得不錯,拍了兩場戲下來之後,越發進入狀态。
約瑟夫興奮得仿佛進入人生巅峰,連腹部隐約的疼痛感也被他忽略過去。
就在這時候,西澤爾突然發作,輕飄飄丢下一句,不拍了。
約瑟夫傻了。
眼睜睜地看着霍曼導演發火,看着整個劇組都在兩大巨頭的對峙下瑟瑟發抖。
他像是大海風浪裏随波起伏的飄搖小舟,恍惚間失去思維的能力。
嗯?爲什麽突然所有人都在看他?
“約瑟夫。”制片人看着滿眼茫然的男演員,皺眉叫住他的名字,“你叫約瑟夫?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約瑟夫惶恐不已,連連擺手:“沒有,我沒有不舒服……”
“可你的臉色很不好。”制片人不高興,他不想在拍攝期間,因爲演員身體問題而受到演員工會的處罰,“有什麽不舒服就趕緊說出來!”
約瑟夫怎麽能說?
他要是說了,這個角色就要徹底與他失之交臂,那可不行……
“我沒有不舒服……”
約瑟夫仍然重複着,像是把這句話已經機械地灌在腦子裏。
他突然感覺到腳下浮軟,像是踩在棉花裏,眼前的世界也想地震似的瘋狂搖晃起來,涼意順着脊骨一路攀爬到他的後腦勺。
“我沒有不舒服……”
約瑟夫突然軟倒,重重地砸在地上。
周圍的人大呼小叫起來,已經有人開始打救護車電話。
制片人跟霍曼導演也愣住了,西澤爾說的竟然是真的!
他們下意識看向西澤爾,就見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仍然握着手機,破開人群緩步走來,在約瑟夫身邊蹲下。
然後,西澤爾開始以專業醫生的姿态爲暈過去的約瑟夫查體。
嗯,仍然拿着手機,一手查體,一手繼續撥打電話。
要是不認識那張臉的人,很大概率會以爲西澤爾是真正的醫生。
他甚至在查體後給出臨床診斷:“急性闌尾炎,應該拖了一段時間,出現了穿孔症狀,需要立即入院手術。”
整個劇組從制片人導演到其他攝制人員,都看傻了。
隻有導演霍曼隐約記得,西澤爾似乎在電影裏面出演過醫生,所以這就是他能夠診斷病情的原因……見鬼!怎麽可能!有誰演部電影就能給人看病了!
霍曼抱着巨大的懷疑,一直等來救護車。
最後醫院給出西澤爾相差無幾的診斷,急性闌尾炎。
消息傳來後,整個劇組都用看神的目光看着西澤爾。
連霍曼導演也不繼續吵嚷了,而是宣布今天拍攝中斷休息。
西澤爾嗤了聲,轉身回到附近的房車上。
撥打電話的手指一直沒有停止過。
*
黑色碎發耷拉在額前,幽深的灰藍眼眸像是霧氣彌漫的海面。
這一切都顯示着主人不算愉快的心情。
司機不敢打擾,隻能小心翼翼地問西澤爾,去什麽地方。
西澤爾煩躁地撓撓頭發,混亂思緒裏冒出一個地名。
“麗茲酒店。”
他恰好看過一眼邀請函,今年的CHANEL秀場被安排在麗茲酒店,而江棠剛好是CHANEL品牌的形象大使,受邀前來看秀是很正常的事情。
眼看着車子已經往麗茲酒店的方向駛去,西澤爾的心情卻是越來越亂。
是生氣了嗎?
所以才不接他的電話?
有沒有可能,江棠也是沒看到手機所以才沒接電話?
不會的,她肯定是生氣給他發消息沒回!
該死的,他當時真的是在拍戲才沒聽到。
加上他也不喜歡别人碰他的手機,包括助理。
隻是這個解釋,那江棠會相信嗎?
萬一她不相信怎麽辦?
西澤爾心情亂糟糟的,都沒來得及換下那身髒得像乞丐的衣服。
直到司機提醒,說麗茲酒店已經到了。
西澤爾看着車窗外的灰暗的巴洛克建築,和陰沉沉的天氣。
一時之間覺得他的心情也像這天這建築一般,黯淡無光。
“哎。”
西澤爾歎着氣,黑發耷拉下去,遮掩住他的眉眼。
就在這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上面的名字引入眼簾,帶給西澤爾無盡喜悅。
連一秒都沒有,西澤爾就迅速按下接通。
“喂?”
“怎麽給我打了這麽多電話?”
手機那邊的江棠聲音聽上去很平靜,也沒有如西澤爾想象生氣什麽的。
西澤爾知道他想錯了。
但他不覺得慶幸,反而感到失落。
他甯願江棠會因爲不接電話而對他發脾氣。
而不是像現在,如同對待普通朋友的客套。
不過西澤爾很快調整好心情,向江棠解釋了自己沒回消息的事情。
“哦,我猜到了。”
江棠果然沒把他三個小時零二十八分鍾沒回消息的事情放在心上。
西澤爾想要說什麽,話到嘴邊,又将它吞了下去。
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