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超敢保證。
就算是他赢得全國武術冠軍的那一刻，也沒有現在的緊張和懼怕。
以至于讓他忘記這隻是在武術訓練館裏，一場無足輕重的小小比試。
随着殺機如潮水漫溢而來，片刻的強烈窒息感，讓胡超提心吊膽，恍然置身于生死一線。
胡超幾乎以爲，要是他這場輸了，他的腦袋怕是得在那淩厲的劍光下，徹底跟身體說拜拜！
他不敢放松，不敢怠慢，更不敢眨眼。
他拼命用目光去捕捉那道劍光，以身體本能形成的肌肉記憶，來對抗來自江棠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在江棠的劍勢裏，凜冽寒冰飛灑，雪光橫掃浩蕩，氣勢層層疊疊累積，一層高過一層，最後終于以決堤般的磅礴力量呼嘯而來，晃動胡超的心智，脆弱如風中燭火搖晃。
豆大汗珠順着胡超額頭滑落，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狼狽。
武之一道，重在氣勢。
再精妙的招數，再高明的身法，一旦氣勢崩塌如山，那後續離輸也就不遠。
胡超就是這樣。
論武學經驗和對武道招式的理解，他遠遠勝過江棠。
但是在她強悍的攻擊下，他信心瞬間崩潰，無法挽救。
何況江棠的劍勢裏，還藏匿着一種可怕的直覺，仿佛在數萬次拼殺裏才能磨練出來的直覺。
于是劍勢刁鑽，如蛇如影，無孔不入，令他毛骨悚然到油生懼怕。
最後自然是節節敗退。
而與陷入慌亂中的胡超不同。
此刻的江棠，則是略顯興奮。
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跟真正高手過招，本來隻想拿今天學出來的本事，請教一下這位武術教練。
可随着她的興奮，身體本能的殺意不自覺融入劍招裏，化作劍勢的一部分，越攻越猛，淩厲盡顯。
偏偏她還能保持理智冷靜，在身體亢奮的同時，大腦還能想着劇本裏的人物，不忘記劍招裏屬于角色的那份飄逸自然。
真真兒的可怕。
等江棠總算酣暢淋漓，體驗夠了，劍尖上挑前滑，輕輕頓住，指着胡超的喉嚨。
“你輸了。”
胡超大口大口喘着氣，結實有力的手臂，這會兒竟然因爲脫力而顫抖。
若不是他還有本能，怕是連劍都握不住了。
“知道，我輸了。”
江棠滿意收劍，随手拭去鼻尖的一點汗珠。
這輕松寫意的姿态，讓胡超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驚恐又懼怕的表情。
這到底是哪兒來的魔鬼啊啊啊。
随着江棠轉身，胡超的腿一軟，跌坐在硬邦邦的地上。
他卻恍然不覺疼痛，隻怔怔地望着前方，頭發淩亂如鳥窩，眼神飄忽迷茫，瞧着還有些可憐。
江棠起身去牆邊拿了瓶水，潤了潤喉嚨後，轉頭發覺胡超的慘狀。
她試着喊了聲：“教練？”
胡超眼前發暈，嘴中不由得喃喃：“别叫我，我轉行還來得及嗎……”
轉行？這樣優秀的武指爲什麽要轉行？
江棠覺得這教練還挺不錯的，饒是她後來認真了，用出了七成實力，他竟然也能抗住攻擊，算是難得。
在江棠斟酌着想要說點什麽，鼓勵這位教練的時候。
有人說說笑笑從場館外面進來。
赫然是高越和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
兩人相談甚歡，進來時看到這幅場景，有些訝異。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爲什麽當學生的渾身清爽的站着，當教練的反而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
沒等他們的疑惑問出口，胡超已經從地上跳起來。
“老師！”
原來，跟高越并肩走在一塊兒的，就是胡超在帝京體育學院時的老師。
那位老師被學生的低喝吓了一跳：“怎，怎麽了？”
胡超眨眼沖到自家老師面前，目光控訴：“你太過分了！”
老師正是一頭霧水摸不着頭腦：“過分？我怎麽過分？”
胡超在剛才呆滞的期間已經想明白，他這分明就是被老師給坑了！
“你就别糊弄我了！那個什麽要我當教練的學生，根本就不是學生，而是特别厲害的武術天才是不是？絕對是的！一定是的！我在網上看過這種視頻！你就是爲了捉弄我！”
胡超方才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在網絡上看過類似的整蠱視頻——
頂級賽車手僞裝成學員混進駕校，因爲笨拙被教練訓斥大罵，于是突然風格大變開始飙車，吓得教練當場尖叫破功！
他就是那個可憐的駕校教練，江棠就是那個頂級的賽車手！
天可憐見，他怎麽就這麽慘！
胡超越想越氣，雙手握拳，悲憤望天。
而聽清楚他說什麽的老師，也逐漸領會過來。
頓時又好氣又好笑：“什麽捉弄？你以爲我整天閑得慌沒事兒捉弄你？”
“難道不是嗎？”胡超轉頭指着江棠，“那她怎麽會這麽厲害！一套劍招看兩遍，哦不，一遍就學會了！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人！”
江棠握着水平，神情淡定。
她還好脾氣地幫忙解答了胡超的疑惑：“可能因爲我是天才吧。”
胡超更氣了，聽聽這多麽過分的理由！
在一通亂糟糟的解釋下，老師跟高越都總算聽懂發生過什麽事。
兩人有些懵，覺得這事兒着實不可思議。
可能正如江棠所說，她就是平平無奇的武學天才，沒什麽大不了的。
江棠準備跟高越離開時，胡超叫住了她。
現在的他已經在老師解釋下，相信自己沒有被捉弄。
但他卻突發奇想，問江棠要不要參加全國武術大賽。
眼睛發光的樣子，大有要把江棠捧成下一任全國武術冠軍的架勢。
可惜，江棠沒什麽興趣，一口回絕。
離開的車上，高越把江棠看了又看。
“怎麽了？”
“沒，就是覺得，你永遠能給人驚喜。”
江棠笑笑，沒接話。
她撐着下巴，看着窗外，因爲難得的松動筋骨而心情愉悅。
同樣令她愉悅的，還有演員這份職業。
她第一次發覺，原來演員也是可以有趣的。
它可以讓人體驗不同的人生，接觸不同的技能，連帶着平淡乏味的人生，也因此變得絢爛多姿起來。
推開那道門，門後就是寶山。
(本章完)